卿予眼中含泪,跌跌撞撞向他奔过去。
适才那匕首刺下去的那一刻,他肯定很痛吧,一双长眉蹙起。只闷哼了一声,就重重阖上了眼睛。
走近了,他就那样躺在寝台上,静静的,无声无息,胸口不断“汩汩”流血。殷红的血很快染透他雪白的中单。
“你不准出声。”那个女子斥声威胁她,拔出带着淋漓鲜血的匕首,作势又要刺下去。
“你快放了他。”
卿予的眼角不断有泪涌出来,这一刻,她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心痛与手足无措的慌乱。
“你就是太子心心念念的女子,他曾经因为你冷落了我。如今,你来了,他又不要我了。你这个妖女。”
那名女子恨恨的骂道,“既然你喜欢他,那今日你就替他死吧。你死了,换他活。”
那个女子用空着的手,从怀里又掏出一把匕首扔过来。
卿予才不信这个人说的鬼话。什么以她身死来换他活?
他怎么流了那么多的血,手心都冷透了吧?他再也不能温温柔柔逗着她了。……寝台上苍龙广袖下的手倏然垂落。
卿予心底绝望,也顾不得思考太多。这朝夕相伴的两个月相处,她的心,也早不知不觉给了出去。
她含泪用刀对准自己,原来今生错误千重,老天连隔着山河相望的日子也不给他们,既然如此,死在一起反倒令她痛快。
匕首对着自己刺了去。
她那日对他说的话,并不虚假。在风雪中背她回家的小哥哥,一直悄悄住在她不能见天光的旧梦里。她爱的人,一直以来也只有他。
刀尖刚触及胸口,卿予软软倒了下来。
叶昀从帷幔后转了出来,夸赞寝台上的女子。“从进殿到现在,迷烟发散,刚好三分钟时间,如绯,你将时间拿捏得极好。”
那名唤作“如绯”的女子忙不迭跪下,对着寝台端端正正磕了个头,“请太子殿下恕罪。”
李皓宇这时也能动了,卿予进殿以后的一切,他虽瞧不真切,但发生的一切,声声落入他耳朵。
他若死了,她并不求自由,却甘愿为他赴死,倒也应了“生同矜,死同穴”这句话。
“我的好予儿。”
他将卿予从地上抱起来,搂在怀里。她昏过去了,双眼紧闭,脸上还留有泪痕。
叶昀取下捂着口鼻的手巾,将腰间一个玲珑的小葫芦递过来,“诺,表兄,如今看来这林小姐,她愿意为你牺牲自己。今夜你不用生闷气,也不用喝闷酒了。
"叶昀,我今日非打死你。你真是要反了。那匕首要伤了她怎么办?你别以为你的狗命可以赔!"
李皓宇抱着卿予,心里着急,又骂叶驸马。
叶昀勾唇坏笑,"她可以为你死,你满意了吧。“
李皓宇明白了,这是个局。可是这个傻子,就这样冲过来。他看不见,都可以想到那一刻她的凄绝。
唉,她就是这样刚烈的性子。
李皓宇把卿予放到寝台上,又骂叶昀,
“我警告你,从此以后,你莫再打着任何为了我和她好的幌子,干这些自作聪明的事。我要你命。”
”我是为了这天下呀。这英明睿智的太子爷,耽于情爱,可不是天下之福气。“
叶昀按着匕首的机簧。匕首的刀口极钝,轻轻触到硬物,刀刃就全部收了回去。
”你的这太子妃,也不过同这世间太多女子一样,心软善良,又深情如许。殿下以后可莫负了她。“叶昀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孤的计策,都被你打乱了。太子打的主意是关着玉儿,一面查林府案,一面时不时去温柔感化她一下,把征伐北奴,两人间失去的五年时光都慢慢补偿她。
这叶昀,尽来添乱。
她醒来,他该如何向她解释,难道说设局为了看她是否心里有他。不应该设个英雄救美的局让她知道他爱她,离不开她才对呀。如今,怕越发解释不通了。
“殿下的计策,太过温吞。你时不时去撩拨她一下,回来又被气得半死。你乃杀伐果决之大英雄,不过因为对手是她,才多了些拖延顾忌。而你我都知道,她的性子执拗扭捏,你还准备哄多久?”
叶昀一拂衣袖,“等我走了,你再唤醒你的心肝宝贝。别忘记告诉她,你可是很爱她的。”
见表兄一脸为难,不开窍的样子,叶昀简直恨铁不成钢的启发。
“这女子,将身子给了谁,心也就给了谁。今夜莫再辜负良宵了。殿下若不成,那就是手段不够高。再说,你两个早就不清不白了。”
“阿昀,你可让孤刮目相看。不过,你说我和予儿不清不白这句话,孤甚是喜欢。”
李皓宇如今可算是知道叶昀如何将妻妾都收拾服帖了。这看着温润,如竹中君子的驸马爷,原来手段高明,还满腹算计。
“表兄,这里的残局就交给你了。”
叶昀领着如绯,潇洒的负手而去。
李皓宇低头望了望自己洁白的中衣,血红一片,狼藉不堪。而卿予躺着的地方,也红糊乎一片。
叶昀的话言犹在耳,他无奈 的说,“予儿,今夜你可不要怨我,这一生,勾魂的人是你,偷心的人也是你,所以,我的命,我的情,就该你为我偿还。”
今夜,他必须得拿出一个男人的杀伐决断,再不能任由她胡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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