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被燥热融化,拉的无比漫长,沉冗烦闷。
这是陆屿风转来B市的第四年,今天是进四中报到的第一天,教学楼上拉着巨大的横幅——迎接新朝阳,芳华璀璨。
风雨洗涤,横幅褪色严重。
他嗤之以鼻,学校很小,校长品味很夕阳红,教学楼砖红色的漆,又土又丑。
对新学校的第一印象,不忍直视,如同对B市感觉一样,市井小城,无趣乏味,不能入眼。
周荡和陆屿风不一样,他既来之则安之,适应速度飞快,对一切都是从善如流的态度。
“头脑简单。”陆屿犀评。
周荡不甚在意,陆屿风从小就嘴毒,他早被毒成铜墙铁壁了。
四年的戒奢从简,并未让他对这个小城市有所改观,周荡知道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这,却也真的把江衿风当兄弟。
“我头脑不简单一点,像你和江衿风一样,用不了多久就得把自己郁闷死。”
“看看,同级的兄弟,硬是把自己作成我们的学弟,现在还得在这里等他。”周荡啐。
听到这些陆屿风更烦,拽着书包臭着一张脸去找教室。
两人晚了一学期才来,迟来的他们,像是这片静湖的入侵者。
他们教室在四楼正中间,现在是下课时间,刚打铃,教室里沸反盈天。
两个大高个帅哥穿着常服站在教室门口,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前面的男生,寸头,单眼皮,高鼻薄唇,标准帅哥长相,白衬衫加黑裤子,干净简洁透点桀骜。
就是脸太臭,睥睨众生。
后者潮男,潮的人风湿,碎发,红T加牛仔裤,长相有点混血的意思,朝气蓬勃,笑着朝教室张望。
陆屿风一眼锁定教室后门口的两个空位,上面没放书,位置危险但也不错。
顶着所有人的注视,他高庭阔步地走下去,坐在墙边。
他气场太强,坐他前面聊八卦的几个女生,瞬间敛声屏息。
周荡相比他开朗了不止一星半点,乐呵呵地坐过去,刚坐下就和周围的人做自我介绍,顺便也把陆屿风介绍了一通。
开朗的帅哥总是招人稀罕,周荡社交能力强,口角春风,迅速融入班级。
还是有不少女生偷偷观望陆屿风,冷漠的帅哥带着神秘感,她们好奇,却不敢轻易靠近。
两人的出现在高一部引起不小轰动,经过大喇叭们锣鼓喧天的宣传,高一理(3)来了两帅哥这事,人尽皆知。
每天下课,有不少别班的女生假装路过往,并不自然地朝教室里瞄,想一览帅哥风华。
陆屿风从来不搭理人,不是刷题就是打游戏,耳机一带生人勿扰。
周荡不一样,天天翘着椅子腿一颠一颠的晃,身边总是围着一群男生。
每次看到女生往这边看,周荡都会笑着打招呼。
“来看帅哥啊,帅哥在这呢?是不是很帅?”
他次次招的周围起哄连连,看帅哥的女孩被逗的娇羞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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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名声大噪是在中旬的篮球赛,理(3)的男生在场球场练球,校篮球队的人霸道的和他们班抢场地。
周荡积极,拉着陆屿风一同参加比赛,两人买水回来的间隙,班上的人已经和对面干起来了。
有架打,周荡这个流子兴奋不已,不分青红皂白,加入混战。
天气热的要命,一群男生围在一块打架不知道有多闷,陆屿风站在球场边,凉薄地注视这场闹剧。
三人从小一块学搏击的,周荡打对面不在话下,当玩了,还能装逼,正如他所愿。
陆屿风嫌热,走到绿网边的梧桐树下,站了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和他齐平小道上,有个女生。
女生戴着鸭舌帽,散发,短T,腰上挂着件衣服,短裤下的腿,长且直,她背对着他,背影纤薄,体态很好。
树根上放着个黑色的小音响,她站在树荫下跳舞,动作干净行云流水,做旋转动作时,视线和陆屿风相撞。
面面相对。
女生长得漂亮,一眼惊艳的那种,看到陆屿风她没有一丝窘迫,那双狐狸眼,高傲,蔑视一切。
陆屿风面不改色地把目光移回战场,那边战事已经平息。
周荡稳占上风,神清气爽地和他招手,“爸爸赢了,陆屿风,快过来。”
“傻逼。”陆屿风骂了一声悠悠往那边走。
听到名字,女生停住动作,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叫陆屿风的男生。
明明是一个班的,走出教室后,竟然一点印象没有。
怪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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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次小摩擦,理(3)男生和球队,彻底结下梁子。
篮球赛上,理(3)所向披靡,一路风雨无阻,拿下冠军,只是输给他们的校队不是很服气。
两边看着又要打起来,陆屿风难得生起点闲情雅致,“不服气就再打一场球,1V1,敢不敢?”
校队队长立马应下,“行啊!”
“输家优先,你们想选谁和你们打?”陆屿风心平气和的询问,开口句句带刺。
队长岌岌可危的自尊心被刺伤,胜负欲爆发。
他开始挑选对手,要赢的话绝对不能选周荡,这小子会打球很难缠,选最弱的又会让人觉得他欺负人,胜之不武。
“你和我比。”挑来选去,队长选中陆屿风。
这小子在比赛的时候一直在边缘晃,毫不积极,实力看着就不怎么样。
陆屿风笑而不语。
周荡忍着笑不吭声,小伙子怪会选,选了个最厉害的。
校霸还在沾沾自喜,陆屿风开始设陷阱,“就这么比多没意思,输了的来点惩罚。”
“行啊!你想怎么玩。”队长爽快答应。
“输方给赢方当狗。”陆屿风挖坑。
惩罚听着挺变态,对方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队长犹豫不决,但现在拒绝很没面子。
他咬牙应下,“好!”
“行,我们就比投球,一方攻一方守,三分钟谁进的球多,谁胜。”陆屿风言简意赅。
队长点头,“我先上。”
他有战略,先消耗对方的体能,让到对方先守,到时候力气差不多消耗光了,投球也会力不从心。
“行,儿砸,计时。”陆屿风朝周荡招手。
周荡呛他,“去你奶的!”
他拿着手机示意,“准备——开始!”
两方的加赛引来不少观众,刚刚跳舞的女生提着音响,被朋友拉过来围观。
陆屿风转了转手腕关节,示意队长可以开始了。
队长开局就放大招,打了一堆假动作后,直接抱球扣篮,架势,势不可挡。
陆屿风淡然一笑,起跳,扬手一拍,队长手里抓着的球被打飞出去。
队长懵了,这死小子会玩啊!
陆屿风勾起唇,眼里没有一点意笑。
后面的三分钟,队长自以为是的战略毫无用处,他什么投篮姿势都试过了,球刚有破土的架势,又立马被人凶狠地按回去。
三分钟下来一个球没进。
他憋屈的要死。
周荡看热闹不嫌事大,“队长不行啊,一个球没进,这么想当狗啊?”
队长脸都气青了,偏偏拿周荡一点办法没有,架打不过,球打不过,让不让人活。
攻守交替,队长防守陆屿风的三分钟,漫长无比,他崩溃的怀疑人生。
这小子太灵活了,像是受过专业训练一样,他根本抓不住人,不到一分半,陆屿风进了四个球。
队长自闭,一次眼拙,换来终身阴影。
陆屿风依旧神闲气定,剩下两分钟,他不想打那么狠,想要彻底击垮对手,就要在对方的自尊心上蹦踏。
陆屿风单手抓起球,做了个投球的假动作,队长上当做出防御动作后,他换手,漫不经心一投,球从队长耳边滑过去。
正中球框。
接下来的两分钟,他以这种打法把队长当狗一样溜,边玩边逗,轻松的又进三个球。
在周荡宣布最后三十秒时,陆屿风学队长和他对战时的扣篮动作,以绝杀的方式结束比赛。
队长彻底破防,没见过这么侮辱人的,他气的发抖,却无可奈何。
一场比赛下来,额头浅出一层薄汗,陆屿风撩起头发,提醒:“记得当狗,一会儿来我班上报到。”
队长不发一言,丢人都丢到姥姥,他抓着球愤懑离开。
观众还在欢呼。
“好帅啊,没想到他球打得这么好,高冷男神打篮球,性张力直接爆炸。”
拿着音响的女生回,“帅吗?挺一般的,人倒是腹黑。”
欢呼声恰好截止,这句话顺着风飘入陆屿风的耳朵里。
陆屿风刚好在女生前面,闻声,他转头,看清楚人,神色如常,不咸不淡的和她对视。
女生目光毫不避讳,冷漠高傲,理直气壮,没有一点心虚的意思。
陆屿风扬了扬眉,并未说什么,转身去和周荡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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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屿风不知道从谁口中听到了,那个跳舞的女生的名字。
唐雪。
人确实像雪,不是温软的飞雪,是裹着风霜的大雪,杀伤力大,不容靠近。
唐雪在四中小有名气,人长得漂亮,会跳舞,会打扮,走哪都是受人瞩目的存在。
她身上没有学生时代的沉闷,整个人风采飞扬,鲜艳明媚,算是枯燥校园里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围着周荡的男生不吝对唐雪的夸赞。
“你喜欢她啊?追呗。”男生把人夸的天花乱坠,话里话外的意思周荡听出来了。
喜欢,向往,皱之若鹜。
男生摇头,“咱班女神追求者很多,人傲,一般人入不了眼,而且人家有男朋友。”
“哦?”
周荡来了兴致,推搡着陆屿风揶揄,“这男朋友得长多帅啊,女神前几天还说咱陆队长得一般呢。”
球场一战后,陆屿风接任了校篮球队长的位置。
陆屿风带着耳机,不屑于参与他们这些风俗话题。
她男朋友长什么样,关他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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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文艺汇演。
一尘不变的表演,没有华点,墨守成规,陈词滥调一般让人提不起兴趣。
陆屿风和周荡准备走,演播厅突然闪起红光,报警器一样响声炸开,两人顿了一下。
死了半天的观众席开始沸腾,吹唇唱吼,喧嚣扰攘。
红光变暗,《我最红》2ne1的前奏在飞窜的射灯下爆发。
舞台正中间,人群C位,椅子上的女生穿着黑色高腰吊带,红色工装阔腿裤,伸着手臂跟着音乐拍掌。
一堆人,一样的服装,灯光却偏爱她一人,为她绽放,放眼望去,人堆里只能看到她。
陆屿风愣了半秒,理智回笼,突然不太想走了,周荡已经重新坐回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
灯光炸裂,所有人一致喊着一个名字。
“唐雪!”
“唐雪!”
不知道是不是音乐太炸耳的缘故,胸口被吵的震颤,一股激湃的血液直冲神经。
好在观众席够暗,演播厅很吵,没人发现陆屿风的异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
经此一舞,唐雪名声更盛,走哪都能听到对她的谈论。
有褒有贬,人云亦云。
陆屿风尽量去忽视这些谈词,也许是因为在一个班的缘故,目光所及,总会有唐雪的身影。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逐渐习惯,唐雪出现于自己的视线,有时甚至会刻意去寻找。
这个状态不对,某些东西即将脱离控制的感觉,让后陆屿风烦躁。
那几天他尽量避着唐雪走,他一直是个理智一个人,情绪由自己主宰,这几天因为她,情绪肆动。
一定是普鲁斯特效应在作祟,陆屿风不承认其他可能。
情感彻底失控是在那个伤感的夜,陆屿风目睹了唐雪的分手现场。
暮霭里,只剩男生毅然决然的背影,以及唐雪落寞的脸。
唐雪是被分手的那一方,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她竟在人走后,无助地蹲在地上哭。
寂夜萧条,林荫小道委曲,路灯明明灭灭。
她蹲在地上抽泣,细小的哭声贯穿某道屏障,一下一下砸在陆屿风心头。
他在原地犹豫了很久,脱下身上的外套,心慌意乱地过去,把外套罩在她身上,做完一切逃也似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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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
教室空荡,陆屿风坐在座位上打游戏,眼睛盯着屏幕,心绪飘的不知踪迹。
他仗着那夜昏暗,心存侥幸,以为能瞒天过海,自以为是却被唐雪打破。
唐雪抱着衣服过来找他,“谢谢。”
简明的道谢,捅破了少年埋藏深处的挣扎。
仲夏,梧桐树上,蝉鸣不绝,少年的心动伴着蝉鸣,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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