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的秋季新品赶在夏末的尾巴出了样品,沈眠一夜爆肝改完设计稿。
第二天,设计部的员工们一觉醒来,天塌了。
沈眠赶完稿子暂时能歇歇脚,设计部各部成员开始轮轴转,接替她的忙碌。
温柔见缝插针扒开沈眠工位的门,抱责,“女魔头!”
沈眠拿着电容笔欲要在数位板上起稿,温柔双手合十连忙求饶,“你是我的姐,你歇歇,小手停一停别画了。”
沈眠放笔。
温柔轻掩上门退出去,转身,扯着嗓子发出一记河东狮吼。
“哪个挨千刀的把布料掉这了,这玩意死老贵,怎么,布料厂你爹开的啊!”
“喂喂喂!轻一点,别把模型摔坏了,你是钱多,还是有人在上面给你烧钱!”
温柔一嗓子震得沈眠天顶盖跟着颤,她是发现了,名字越是安静的人,越是反差,名不对人。
这里着重点名某姜,某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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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在M国的凌晨1点44分去世了。
呼吸机被取,心电测量器上那一声“嘀”永无休止。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哭,他叱咤风云那么多年,死在他乡,膝下子孙满堂,无人为他掉一滴泪。
说他可怜却又并非如此,他是商业巨鳄,走得是阳光大道,一路不算畅通,却也是披荆斩棘,荣光无限,离开的也体面。
老爷子离世的消息跨域山河飞入A市,他膝下有三儿两女,孙辈枝叶扶疏,他的离开,打破禁制,这些饿狼不再沉伏,狼子野心不遮不盖。
他们态度强硬,要求把老爷子的骨灰带回来,必须葬入江家墓地,尘归尘土归土。
更有甚者,连夜开着私人飞机奔赴M国,深怕江父一家从中作梗,多获多利。
他们迫不及待,老爷子在凌晨3点21分被火化,他存在于人世间86年,离开时留下一片金银,他存在的证明是这一捧只有2.41千克的骨灰。
不似来时那般无声,江衿风离开的轰轰烈烈,他手里抱着黑色的,沉重的,骨灰盒,坐上回国的私人飞机。
江家在A市是遮云蔽日般的存在,是商业的风向标,老爷子的离世引起轩然大波,不少人虎视眈眈,连电视里都有报道老爷子离世的消息。
A市豪门,要变天了。
回A市时是夜间1点01分,世界静默,黑云蔽日,繁星寥落,下起了初秋的第一场雨。
江衿风抱着那个装着年代记忆的骨灰盒,一身黑西装,笔挺的杵立在风雨之中,表情肃然,身边的保镖为他撑起黑色的伞。
雨在头顶不断叫嚣,黑伞下的人,沉闷压迫。
江家祠堂灯火通明,香火不绝,冗长的大堂上方祭奠着无数牌位,倒数第二排,中间空着一个位置,是老爷子的位置。
江衿风抱着骨灰盒走过去,视线往下扫,最后一排正中间是为继承人留出的空位,是江衿风的位置。
在往后,这个阶梯似的家族牌位,还会不断扩张,永无绝期。
白色的蜡烛火光摇曳,放好骨灰盒,江衿风后退一步,大堂两边的人有序的排好队。
统一的黑色着装,胸口别着一朵桔梗,以江衿风为首,向着牌位鞠躬。
整齐划一,这种繁冗的陈规,他们曾经做过无数次。
第一夜,平静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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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的葬礼在第二天,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陆屿风,周荡,季忱三人是三个家族的代表,他们一收往日的玩世不恭,表情肃立庄重。
换季天气总是这般不好,天空黑压压的,飘着毛毛雨,紫烟缭绕的山边被闪电装饰。
这片旷野往上仰头,是密密麻麻的墓碑,埋葬着江家的世世代代。
这片还算苍翠的草坪上是黑压压的伞,伞并在一起,摩肩接踵,撑出一片黑海。
老爷子的葬礼宾客如云,悼念之下,暗流涌动,一场商战蓄势待发,硝烟已开始弥漫。
他们为老爷子默哀了三天,第四天时,江家召开家族大会,老爷子膝下所有子孙纷来沓至,座无虚席。
江衿风,江家孙辈中最年轻有为的人,年仅21坐在主位,群雄之上,俯览众人,气势磅礴,身后似有千军万马。
他太过年轻,比他有资历的人自是不服气的。
初秋,会议室的温度却低至零下,呼气都能汇成冰。
老爷子的大儿子,江涛刻薄地哼出声。
他脸上坑坑洼洼,眉骨斜下至上唇是一条骇人的刀疤,连带着皮肉都被扯的发皱,西装革履的他像是个暴徒。
江涛率先开口,“老爷子遗嘱呢,现在可以开始看了吗。”
无人答话,视线聚集在主位的年轻男人身上,目光赤裸锋利。
江衿风稳如泰山,神色无波,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绝对的威压。
他颔首,站在身侧的秘书镜片划过一道精光,举起密封袋,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遗嘱被投视到身后的大屏幕上,一张轻薄的纸,可以决定在场所有人的命运。
立嘱人:江擎山,性别:男……
众人忽视这一排无关紧要的自我介绍,江衿风却看的认真,一字一段,慢慢下移。
本遗嘱涉及财产为江氏集团总公司,名下21家分公司,及华都地皮开发权,三座海湾,资产1311亿。
在我去世后,江氏集团及分公司管理权由,我的孙子江衿风暂时继承,江氏集团所有管理权为最终继承人所有。
名下分公司华瑞由孙子江昱继承,凌水海湾继与江涛一座,兰州海湾江津一座,其余资产子女各五千万,余下钱财归纳于江氏总公司,不得妄动。
上述遗产作为子女个人财产,不得作为夫妻共有财产。
立嘱人,江擎山。
一通遗嘱下来,子孙辈分到不少遗产,唯有江衿风,空有暂时继承人的头衔,什么实质性的财产都没有。
他的身份是架空的,也就是说,他随时可以被顶替,甚至可以把他逐出家族。
形式诡谲,对江衿风毫无利端,豺狼虎豹们蓄势待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撕碎分食。
江涛永远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他找到遗嘱漏洞,“老爷子说了江衿风是暂时继承人是吧,他没有说怎么评选,想必大家对这小子是不放心的。”
他眸闪锐光,“这小子才毕业多久,毛都没长齐还没经历过社会毒打,什么都不懂,怎么能肩负继承人这个身份,我提议,现在重选继承人。”
无人否决。
意料之中,江涛继续,“那么,现在我们就按照最原始的方式,来重选继承人,家里两个女人除去,剩下我们三个兄弟,我们拿成绩说话。”
被排除的大姐不服,叫嚣:“你个狗杂种,凭什么排除女人,我不是老爷子的孩子吗,我也有江家血统,我为什么不能是继承人!”
江涛嗤之以鼻,“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外人,能仗着这份亲缘回来,你就应该感恩戴德,怎么还敢和我们抢公司。”
“狗杂种,老爷子不在你要翻天是吧!”大姐朝他丢茶杯。
茶杯正中江涛带着刀疤的眉骨上,烙下一块红印,痛得他面目狰狞。
两人年幼时就老打架,现在老了气焰不见当年,仪会厅众口嚣嚣,聚讼不已。
江衿风气定神闲地走到发言席上,暴戾地把话筒线扯出来。
“嗡”的一声劈开喧嚣,刺穿所有人的耳膜,有几个长辈难耐地捂住耳朵,嘴里叫骂着。
江衿风眯着眸子看他们,谁能想到在外光鲜亮丽,气焰万丈商业领袖们在金钱,权势面前,饥饿如柴豹,一丝体面都不顾上。
“死小子你做甚!”江涛捂着耳朵叫骂。
江衿风垂眸拍了拍话筒,又是一道刺耳的嗡鸣声。
他神色泰然,笔挺直阔,气势万夫莫敌。
“江涛,舅舅?你不是江氏集团的人,无权插手江氏继承人的评定,请回。”
江衿风淡然地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留给他一丝颜面。
“小杂种,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江涛气势汹汹要上去和他对峙。
江父,江津独置一隅,漠然看着这一切,置身事外。
所有人,就连他也差点忽略遗嘱的最关键的一点。
江衿风看着怒目圆睁的男人,坦然自若,抬眼间大屏幕上投射出两组图片,财务报告,以及公司的股票统计。
“舅舅,你的公司股票被你经营的跌宕起伏,都需要做假账来维持盈利了,你这种藐视法律,道边苦李的人也配继承公司?”
“还有你那个酒囊饭袋儿子酒驾撞死人,肇事逃逸,现在在国外躲着吧,我帮你报警了,想必不出两天,你的儿子就该落网了,更没有闲情雅致管理公司。”
江衿风视线落到刚刚叫嚣的最凶的大姐身上,“姑姑。”
声音如冰,压迫似冰出鞘,满座无声。
大屏幕上在这时播放出一段不雅视频,当事人正是刚刚叫嚣的最厉害的姑姑。
屏幕里发出一阵又一阵喘息声,白花花一片,当事人扑上去挡住屏幕,但无济于事。
她嘶吼,“关了!”
“姑父要是知道自己后院起火,会是什么反应呢?”江衿风不为所动,踩在她伤口上撒盐。
大屏幕还在不断跳转,视频内容越来越过。
“再快一点!”
带着喘息的声音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把女人扇坐在地上。
江衿风收回视线,十·八禁视频,不堪入耳的声音犹如污秽,他的神色比刚刚更盛气凌人,寒眸犹如判官指点生死簿,选中谁,谁便亡。
江衿风早预料到会有今天,从他坐上这个位置开始,他每一步都走的小心谨慎,想要身居高位,就不能有弱点,更要心狠手辣,先发制人。
这些家族毒瘤,他沉伏那么久,不揪到他们的命门,他怎么敢信誓旦旦地坐在这里。
江衿风没有闲工夫挨个揭露他们的尾巴,威胁还是要给到,他准备了很多份爆料,每隔一段时间给他们送去一点,算是警告,也是威胁。
他们若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杂碎的存在,如果继续跳脚,那就彻底拔除。
攻心计,老爷子教给他的,这曾经在他身上,实施过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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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别抬了!(??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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