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苏凌风或许还活着是一回事,当亲眼看见本该死了的人又重新站在你面前,又是另一回事了。
殷瑛压下心惊,面无表情抬着下巴,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又不好相处的二少爷。
“你们是谁?”苏凌风明知故问。
他知道这四人是来买庄子的。
可不知为何,明明容貌不认识,可他就觉得二人的身形似曾相识。
殷瑛既是女扮男装,便是一直压低了声线的。
“来瞧庄子的,你又是谁?”
元斟不知哪里来的怒气,“你滚!”
苏凌风:“那人没告诉你们后山不能乱逛?”
殷瑛挑眉,“反正日后这庄子是我兄弟二人的,我想逛哪里就逛哪里,你是这里的佃户?看着也不像,护卫?左不过就是个下人,也敢挡本少爷?”
苏凌风的身份不能长存于日光之下,随意应付了几句,就离开了此处。
殷瑛大声追骂了一句,等人完全消失不见,就拉着元斟离开了。
而此时庄子里的管事也回来了,佟管事正谈着,林安道:
“大少爷和二少爷似乎和庄子上的人起了冲突,突然就不想买了,正在马车上撒气呢,您赶紧去看看吧!”
佟管事顿时收起笑脸,“既然贵庄不想谈这桩生意,那我们便不打扰了,告辞!”
“哎,怎么回事!”
壮汉附耳说了两句。
管事不爽,“不过是王爷派来的一个看守,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竟然还妄图管庄子上的事,不知所谓!”
等到马车离开庄子后,殷瑛压低声音,“回府后,去给薛祁送信,让他亲自来一趟!”
林安:“是!”
佟管事后怕中:“东家恕罪,属下也不知,这温泉竟是假的!这两处池子周围的地面温度都甚高,没准儿在下面架了锅炉也不一定,又有铁屑,怕是...”
殷瑛将食指放在唇边,摇头。
佟管事和林安更加笃定了心头所想。
怕是连炼铁啊!
这可是抄家杀头的大罪啊!
还好东家聪明,这么快就将他们引了出来。
“属下不明白,若这庄子有问题,为何又要这般急着出手呢,就算是出手了,官府若要追查,还不是一查一个准儿,这谁也逃不了啊!”
殷瑛:“若是查不了呢?”
“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殷瑛回城后,刚同银霜换了衣裳,门房就说府衙来了人,说府衙已命人调查完毕,请这头的东家去一趟。
佟管事和另外三城的管事陪同。
还没到府衙,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已围了一圈。
由于这次的对证事关商业机密,所以并未对外公开受审,但百姓还是听到了流言蜚语。
“这女人当家果真还是不行的啊,端记的铺子不过就学了个皮毛,虽是价低吸引了人暂时去,可到底品质的是不一样的,日久见人心,殷氏一见也是个有银子能撑住的,怎就不明白这个道理非要学端记搞低价呢?”
围观之人,不少都是家里有生意的。
他们在许州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见有人同时惊动了荣南商会和府衙,再加上殷氏和柳氏又有赌约,一时间,引得满城商户注目。
“可见女子的眼皮终究是浅了些,你我都是行商多年的人,本钱如何,各自心头都有一杆秤,那殷氏说决计没有低于本钱,我反正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且看今日知州大人如何裁决吧。”
殷瑛和佟管事走在最前面,另外三城的管事落后了几步。
贺管事顿觉脸上全然无光了,“哎,若今日东家输了,那你我也要受罚,脸上无光啊,日后还如何在许州混下去啊。”
金管事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早知闹到如此地步,就早该请辞!就算是在外间看热闹,也好过此刻内心煎熬!”
文质彬彬的杜管事吊儿郎当一笑,今日这般场合,他还手持了一把折扇,恍若成竹在胸一般。
“二位好歹也是大管事,怎得如此沉不住气?贺管事你那话不对,你虽是脸上无光,可你受罚的银钱可是东家出,比起这直接的损失,丢些脸面又如何?”
出门做生意和在外跑江湖是一个道理,为的是生存,早就将脸面置之度外了,哪里好意思这样拿来说事。
“还有你金管事,一路将早知,早该,这些幼稚的话挂在嘴上,听得人忒烦,不然你现在就请辞了去,照样不会连累了你,别挂着一副只想得好处不想担风险的脸,熏眼睛。”
金管事:“你!”
被戳中要害,金管事转念一想,又听得百姓如此讨论,顿觉毫无胜算,反正所有账本如今都在东家手里,也不用交接,于是拱手道:
“劳杜管事将话带给东家,我金某无才胆小,今日就不陪她进这个府衙了,这月的月钱也不用再结,谢过东家这半年多的栽培!”
一见金管事撤,贺管事也稳不住了,前脚刚跨过府衙门槛的脚,快速收了回来。
“我也是,我也是。无脸见东家了,还望杜兄转告东家。”
说完也溜了。
百姓一阵唏嘘。
“看吧,殷氏果然是毫无胜算了,连自家的管事都走了,这还没开始,气势就先输了,这还有何悬念啊!”
杜管事摇摇头,一身轻松入内。
府衙内,大堂之上。
知州大人谢正端坐其上,荣南商会各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被请到堂内两侧端坐。
原本殷瑛是打算在必要时候坦露身份。
可当她在城外庄子上发现异常后,不论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保护元斟,她都只能说她是上京商户殷氏的人。
到场的还有柳家人,当家家主柳泉,和他嫡子柳介。
原本他极为不赞同此事,可柳榛说,此人极有可能是承德县主,左右如今已经将人得罪了彻底,若不赢了这赌约,日后别说许州,便是整个大曌朝,都无他们柳家的立身之所了。
“殷氏,你还有话说?”谢正厉声道。
面前摆了一摞账本,有她每处铺子的进项和出项,本钱如何,再清楚不过。
朱老还记着他那日在殷宅门前受的屈辱。
“你若道歉,老夫可帮你向柳家说好话,但你得分出殷氏七成的产业给到商会,权当此次帮你的谢礼,如何?”
“你还犹豫什么?”商会其余人,都以为殷瑛是吓傻了,“用七成产业,换你全身而退,不亏了!”
“女子行商,莫要只看眼前得失!”
殷瑛扫过眼前众人,最后定格在知州大人谢正的脸上,“大人也是如此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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