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瑛热泪盈眶,揪住殷青松的长袖,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殷青松前世被殷家迫害失了官身,又为救她早早殒命,前世她姐弟二人身如浮萍,命运多舛,如今总算是一切都好了。
终于一切都好了。
殷青松面上毫无波澜,对这名次,他早有预料。
但凡事未成之前,不可妄言。
阿姐当时怕问,是以他也没说。
“阿姐怎的还哭了?”
殷青松抬手到殷瑛脸畔,又将手收了回去,“后面还有殿试呢,也不一定能得状元。”
“无碍无碍,你且去好好准备,殿试也勿要掉以轻心,不管是状元还是探花,阿姐都以你为傲。”
殷青松掩面,“阿姐这便开始打趣我了。”
古来殿试定探花,皆要看容貌。
学问和名次相当的二人,以容貌出色者得之,殷瑛方才一则是彻底放下了心,二者,舒缓一下激动的心绪。
毕竟,会试一甲第一名,殿试若不出意外,状元便是囊中之物。
殷瑛亲自打赏了报信小厮一个圆饼,至少有五两银子。
小厮狂喜,这可是他两年的月例银子啊。
于是又说了一甲其余学子的信息,“夫人您不知道呢,这第二名可是安昌伯爵府刚接回来的公子楚洄,都没听说他参加会试,原以为是个没科举的,没想到竟考了第二!听说安昌伯高兴地要大摆三日流水席宴请百姓同庆呢!”
殷瑛不知道楚洄便是那白琉璃的情郎楚天,于是问了第三名是谁。
“说来第三名同楚洄也是亲戚呢,是定德侯府的世子。”
王妈妈在一旁道,“原先听说这位世子功课就很好,年纪也不大,这回定德侯府算是门楣有望。”
一甲三名中有两个都是世家子弟,这点其实都在众人预料之中,毕竟寻常寒门子弟入不了官学,只能进私学,不论束修,便是书籍这一块,就花费极大。
但众人没料到,第一名,竟然是商户出身的殷青松。
这事彻底在几日后的定德侯府的花宴上闹开了。
“没想到殷青松竟能有这般本事,原以为章太公认他做关门弟子乃是因着相救之恩,又有章藤书院的山长章石引荐,不想,竟真是个有本事的。”大理寺卿的夫人高氏恨恨道。
高氏的女儿仇英看了眼定德侯夫人的眼色,说:
“殷青松出身商贾,若不是有承德县主一路扶持,怕是早被他那嫡母给祸害了,哪能后面相继入章藤和松辉这般数一数二的书院,听闻才十七,纵使学问好,若在殿试出丑,别说状元,怕是还会惹怒圣颜。”
楚瑞今日宴请的都是平日交好之辈。
话到此处,自然有人附和。
“仇姐姐说得没错,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学子,怎的能同世子爷相提并论,没准儿啊,世子爷在殿试发挥出色,越了那殷青松去,成了钦点的状元郎也说不一定呢!”
这话甚得楚瑞的心。
笑容止都止不住。
花宴之后,楚瑞对世子的学业更上心,但心里到底也还记挂着楚恒。
世子从小读书就认真,她甚少费心,而楚恒自幼就调皮,虽没出息,可就是惹得她心疼。
特别是昨日母亲来信,家里人谁也不知楚洄竟是举子,甚至连楚实都瞒着,悄无声息参加完会试,等到放榜这日,才知晓他竟榜上有名!
伯府本就还未立世子,这下倒好,全乱套了,楚实竟有意将爵位传给楚洄!
虽然她不愿承认,如今的安昌伯爵府,却也只有楚洄能担起门楣。
五月初才举行殿试,而这晚,许州及周边三城的管事齐齐来了书信,说对家如今不走明招,改暗算了。
烤肉铺子着了火,甜品铺子囤的冰一夜之间全被洒了盐,都化了,而要给叫花鸡铺子专供活禽的场子被人投了药,活禽一夜之间全死了。
有人趁机报官说有鸡瘟,把场子也被封了。
对家来势汹汹,殷瑛等不到殿试了,对殷青松交代了一番,连夜带着银霜,赶往许州。
若有人问起,或是递帖子,靳桐都拉垮着脸,说殷瑛病了,要静养一段时日。
万事有靳桐出面,且如今全上京都知道靳桐乃章家女,也不敢前去生事。
从安王离京到现在,也有五个月了。
“安王多久没来消息了?”
殷瑛想不通,就算是许州有人闹事,安王也没有在许州待上五个月的必要才是。
银霜:“有半月有余了,从前都是每十日要给安国公府送信,这次一直没消息。”
“到许州后,给薛副将去封信。”
既到了许州,便没因着尴尬不见面的道理。
“是。”
来许州前,银霜给许州和另外三城的掌事递了书信。
三城的管事忙得焦头烂额根本走不开,具体的事项就交给了许州的佟管事。
马车行至城门口,守城将士拦下马车,“出示文书!”
银霜给了文书后,将士放行,待到马车消失在许州繁华的主街后,将士消失在城门口。
迅速写了一封信,交给小兵。
“将这封信送去柳宅。”
小兵消失在城门,往繁华街道的柳宅而去,同时殷瑛的马车缓缓而行,快到落脚处了。
前面巷子,进去第一户就是。
这是个两进的小宅子,出了巷口便是四通八达的主街,低调又方便。
银霜先跳下了马车,殷瑛俯低身子,迈出的右脚还未踩上矮凳,只见马匹顿时癫狂,原地扬起前蹄,将殷瑛摔回了车厢。
“小姐!”
这一幕始料未及,银霜吓得不知所措,随行的下人有不乏擅拳脚之辈,还没碰到缰绳,就被马蹄踹到墙上,咳吐鲜血!
“快!快去叫人!”
宅子里有护卫,其余随行的下人不敢贸然向前,连忙冲进宅子,“快来人呐,东家的马匹在巷子口惊着了,快去救人呐!”
殷瑛被荡得在马车内坐立不稳,使劲攀住车壁,一脚将车门踹开,又在东颠西晃中解了套绳。
马车顿时倒地!
匆忙赶来的护卫就见他们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东家,脚在车驾上一蹬,跃上了马背,并不急于驾驭,而是揽紧缰绳,俯低身子,抚摸鬃毛,不肖半刻,马匹就冷静了下来。
殷瑛下马时,银霜颤抖着手去扶。
“小姐,吓死奴婢了!”
殷瑛何尝不怕,小声道,“扶紧些,腿抖。”
五六年没骑马了,还是曾经走商队的时候遇上过这种情况,殷瑛面上稳如泰山,心里恨不得马上进屋。
巷子口,薛副将看着他家殿下阴沉的脸。
英雄救美,晚了一步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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