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中有恨,恨中裹挟着浓浓的不甘和委屈,就连殷瑛自己也一时分不清,这是装的,还是真情流露。
“阿瑛,我会补偿你,琉璃在府中不会碍着你的眼,侯府上下唯一的主母,只有你一人,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担此重任。”
殷瑛气哽。
补偿她?
还让白琉璃留在府中?
说到底,就是不爱,但因着还有用,不肯放手。
便是百姓口中吐槽的,既要,又要,还要。
此时,王妈妈敲门,“侯爷,热水备好了。”
苏凌风稳如泰山,这时候竟挑了本书看,“夫人先去沐浴,我在此候着。”
殷瑛退下了。
转身便迅速吩咐了芍药几件事。
银霜在伺候她换衣裳,发现寝袍忘拿,刚一打开浴房门,双眼微眯。
压低声音的语调里,又是震惊,又是愤怒:
“夫人,侯爷在翻您东西!”
殷瑛看到了。
看来,苏凌风已经在怀疑她了。
既然怀疑,还来做戏?
呵。
半个时辰后,殷瑛还在沐浴,苏凌风等得不耐,正想催促,寝屋外传来苏嬷嬷焦急的声音。
“侯爷,白姑娘在柴房自尽了,您快些去瞧瞧吧。”
苏凌风心一滞,“什么!人怎么样了?”
苏嬷嬷回:“救下了,府医正在瞧,人还昏迷着,府医直摇头,侯爷快些去吧。”
等殷瑛出浴房时,苏凌风果然走了。
银霜忙检查了周遭,“夫人,侯爷没翻到咱们的账本。”
账目上记录的是她这些日子挣来的身家。
若是被苏凌风知晓她在短短月余就让身家翻了百倍,定是会察觉出端倪,从而断她后路!
殷瑛亲自将账本藏到了暗格。
苏凌风走后,院内就灭了灯,王妈妈小声说:
“老奴只是让柴房的眼线透露了侯爷欲在此过夜的消息,原以为白氏只是会差人来捣乱,没想到竟敢自尽!”
“今日就这般,明日岂不更要动肝火?”殷瑛很期待明日的情景,“告诉府医,妥善行事。”
“是。”
王妈妈退出了寝屋,只留芍药守夜。
第二日清晨,户部尚书张骏和夫人郑莘来拜访侯府。
还带着张彤。
郑莘一人插科打诨,非说张彤是被千味居的菜品吃坏了身子,让侯府给说法。
苏凌风请来府医。
“张小姐脾胃虚弱,其实吃了些不干净的食物也不打紧,偏偏拖了好几日,又喝了冰镇的糖水,还在来月事时吃了寒凉的瓜果,确实伤了身子。”
苏凌风恨不得将府医的嘴堵上。
方才他使眼色,竟是没瞧见吗!
罢了!
多房妾室 ,多养一张嘴而已。
郑莘正得意,抬头间刚好看到了殷瑛那不动声色的神态,没由来生气。
不知怎的,又想到了那间连她也不让进的天香阁雅间。
突然不干了。
“彤姐儿虽是庶女,可怎么着也是三品官员家的庶女,如今侯爷没了兵权,又被罚俸在家闭门思过,只是纳妾,会不会太不将张府放在眼里了?”
她倒要看看,殷瑛这下还能不能淡然自若!
可谁知。
“张夫人所言在理。”殷瑛笑着说。
依照祖制,一品侯爵可纳两房侧室,苏凌风后院空空,楼姨娘专心养胎,红姨娘整日闭门不出,只有白琉璃一个乱子,若是张彤进门,正好热闹。
她也好腾出手,专心给侯府上些压力。
殷瑛向苏凌风提议:
“听闻张家姑娘性子好,那日在千味居,吃坏肚子也不忍苛责小厮,定是心性良善,侯爷,这份本心可贵,不如,纳为侧室吧。”
这下,连郑莘都愣了愣,连一旁坐着喝茶不语的张骏都惊喜地抬起了头。
“夫人此话当真?”
殷瑛端庄一笑,“此事岂能儿戏?自是当真。”
“好!如此自然是好!”张骏满意极了。
“哼!”
郑莘哑巴吃黄连。
原本只想张彤做妾,不承想竟有做侧室上族谱的命。
“你少装了!此时装得一番大度,想必心里是气都气死了吧。”
殷瑛语笑晏晏,如清风席面,帕子捂嘴笑:
“夫人哪里话,世上男子,不是谁都能同张大人一般情专一人,妾身也自愿为侯爷填充后院,多多开枝散叶,怎会生气呢。”
“你!”
上京谁人不知,户部尚书张骏唯爱一人,奈何家族不同意他娶一平民女子为妻,只得退步将其纳妾。
婚后十余年,不娶妻,连侧室也没有。
妾室为她生儿育女,女儿就是张彤。
可惜后来生下庶子体弱而亡,连一向健康的庶子也没保住,那时刚好郑莘追求安王不得,最后就阴差阳错地嫁给了张骏。
殷瑛正派人查着此事,只是还没结果。
纳为侧室一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但苏凌风要禁足一月,郑莘也不想夜长梦多,竟说动了张骏,只一顶软轿就将人送到了侯府。
上京百姓说起此事,都倒建安侯捡了个大便宜。
*
张彤入府后,洛氏觉得到底是委屈了她,于是亲自做主将她安排在了锦绣苑。
规格仅次于清风院。
这日,殷瑛早起梳妆,芍药从院外而来,“夫人,她们,她们来请安了!”
说完自个儿也觉稀奇。
“什么?”
殷瑛被她说得云里雾里,“谁来了,怎的还如此莽撞,小心王妈妈瞧见断了你晌午后的梅子酥。”
“好夫人,您可别跟王妈妈说。”
芍药卖乖似的俯身说,“是侧室张夫人,楼姨娘,红姨娘,来给你请安了!对了,白氏居然也来了!”
殷瑛讶异,从她管家的第一日起,太夫人就亲自下令,不让府中妾室去蓬莱院给她请安。
说是不愿惊扰她。
只要她心知,是不想给她树威信。
这才导致她前世管家的作风愈加强硬。
殷瑛让银霜将人请去了偏厅,她收拾齐整出现时,众人刚好落座。
白琉璃坐在主位左侧首位,手腕上缠了厚重的纱布,看得出来,她来得并不情愿。
此种场合,实在是费神,殷瑛简短说了两句,就遣散了其他人,难得的是,期间白琉璃虽未行礼,但也没有闹腾,只是神态十分憋屈地走了个过场。
张彤没有离开。
“夫人,您这蓬莱院实在清幽,彤儿日后也能像二小姐一般时常过来叨扰吗?”
张彤如今挽了妇人发髻,鹅黄绢裙,黄晶石珠钗,妆容甚是有灵气,性子就同这话一般,是一眼看到底的直白。
只是,真的直白吗?
“侯爷对你可好?”殷瑛转移话题。
张彤娇俏的脸蛋儿上浮上红晕,捂着帕子轻咳,“很好,侯府和侯爷都待妾身很好。”
殷瑛:“既如此,你便多把心放在侯爷身上即可。”
言外之意,别来叨扰她。
张彤也明白了,可到底年轻,耐不住性子,偷摸打量了几眼殷瑛的脸色,试探问:
“夫人,您这地方虽好,可到底您才是侯府主母啊,怎么能让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住进清风院呢,她再是您表妹,也不能此番喧宾夺主啊。”
表妹?
上京都知白琉璃只是占了她表妹的名头,张彤竟以此来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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