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瑛摇头,算着寿宴的日子。
“您只有七日,高低先粗成一份,再细细琢磨改进,我有急用,在此拜托洪伯了。”
洪大夫仔细思量过后,“行。”
殷府离侯府也就大半个时辰的车程,即便是绕路,耽搁太久也容易被人发现,殷瑛临走前,极其认真地嘱咐了殷青松一件事。
“尽快分家。”
简简单单四字,于殷青松而言却犹如晴天霹雳。
他明显一怔。
殷瑛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阿弟前世循规蹈矩,李氏那般磋磨,殷兆那般无能,都不见他有奋争之举。
恐他一辈子做过最是惊天之举,就是不顾殷府的反对,进了宜春远,将她救了出来。
可是。
她重活了一世。
纵使阿弟觉得她狂悖不孝,也不能阻挡她变强的脚步。
“若是你觉得...”
“阿姐误会了!”
殷青松胸口起伏不定,仿佛大受震撼还未平静下来。
阿姐永远不知道,她这简短一句话,却道尽了他一直想干却不敢干的事!
前世他被礼教束缚,被李氏算计着毁了他的一切,他拼了性命救下阿姐,却被李氏出卖。
魂魄盘旋,他看到了自己死无全尸,还看到了他拼命救下的阿姐,最终还是丧命于苏凌风的剑下!
上天怜悯,既能重来,神挡杀神!
“我定会尽快分家!阿姐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殷瑛倍感欣慰,这才接着叮嘱。
“下西街的这间药铺你必须争取,其余家产,你可适当受些委屈。殷府不可久留,该舍弃的东西,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知阿姐的良苦用心。”殷青松说。
“我虽是庶子,但到底是殷家唯一的男丁,分家时若受尽委屈,来日飞黄腾达时,殷家族老便不会再向着她。”
“阿弟长大了。”
在磨难中挣扎,到底是能一瞬间长大。
殷瑛这厢赶在申时回了侯府,那厢,薛副将十分急匆匆地回了安王府。
“殿下!”
安国笔下字迹一顿,“怎么了?国公府的猪发情了?”
“...不是!”
“那是你?”
“不是属下...不是...属下没有发...”薛副将要崩溃了,“是事关建安侯夫人的事!”
“哦?”安王放下笔,“本王关心别家夫人做什么?”
到底是女子,做不成兄弟。
可惜。
难得合眼缘。
“不是!”薛副将急死了,“是京郊那被人抢先买走的五百亩荒地!背后的真正买主很可能是建安侯夫人。”
安王殿下的嘴终于熄火了。
薛副将终于有机会说谈判的细节了。
又说了自己的判断,“结合我们之前在天香阁看到的二人同行画面,可以断定,背后的买主定是建安侯夫人!”
安王沉思了。
有胆识,还聪慧。
又能做生意。
怎么就不是男子呢!
不能收入麾下,实在可惜。
*
殷瑛回到蓬莱院后,当即让王妈妈派了信得过的乞儿,去盯着千味居的后厨和采买。
银霜跟在她身边最久,最懂她的想法。
“夫人是觉得就算再就近采买,也不可能有盈利的空间?”
“不错。”
昨晚她睡不着,回想平日白琉璃的做派,不像是了解上京物价的样子。
而她却不一样,粥米粉面,乃至砖石瓦块,如今的行情,她都一清二楚。
她仔细算过账目,还是想不通千味居怎么赚钱。
可若亲眼所见的表象都是假的呢?
用过晚膳,殷瑛将千手观音图再行检查了一次,确保无误后,装进了雕刻有百寿图文的紫檀卷轴盒中。
等着初十去安国公府赴宴。
正欲歇下时,银霜皱眉撩起帘子进来。
“夫人,清风院那边不知怎的闹了起来,白氏和侯爷大吵了一架,竟直冲冲地往怡红院去了,说是...”
银霜欲言又止,只觉这侯府从未如此乱过。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殷瑛打了个哈欠。
“说是要当场给楼姨娘灌落红汤!”
“什么!”
殷瑛险些失态。
“她疯了不成!”
这等行径,如果没有苏凌风相护,就凭她如今在侯府不明不白的身份,不论是太夫人还是老夫人都可做主一板子杖毙!
王妈妈也着急进来,“夫人,老夫人匆忙赶去了,说让您也赶紧过去,还说只有您能劝劝侯爷了。”
殷瑛不急,“老夫人也是糊涂了,我若能劝,侯府能成现在这般模样?”
王妈妈也对府中老夫人的行径有些不齿。
“夫人不去也是好的,这些日子,侯府的作为也着实让人寒心,需要您时,便好言好语哄着,可一旦那白氏针对夫人,那二老就立马转了风向,就同爱看热闹的村妇一般,乐得坐山观虎斗!哪有半点世家大族长辈的德行!”
殷瑛皱眉,“后面这话,王妈妈日后别说了。”
“是。”王妈妈忙道,“老奴也是气着了。”
别人怎么样是别人的事,她身边的人行事,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村妇?
殷瑛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可知老侯爷当年是在哪里寻到太夫人一家老小的?”
“似是江陵一带。”
“着人好好查查。”
王妈妈不解,“具体查什么?”
烛光在殷瑛眸中闪耀,“什么都查!”
此刻,芍药敲门,“夫人,孙妈妈来了。”
洛氏身边的孙妈妈亲自跑了这一趟,还带了不少珠宝首饰,连盒子都是花瓣形鎏金珐琅嵌五彩宝石的妆奁盒。
夜色烛火都不及此等宝盒耀眼。
“这是侯爷封爵时,宫中的御赐之物。”
孙妈妈十分恭敬,“老夫人说她知夫人寒了心,但您如今到底还是尊贵的侯夫人,还请看在老侯爷的面上,务必要帮侯府留下楼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啊。”
殷瑛叹息,面上是最近惯有的万般为难,收礼却是半点没含糊。
银霜忍住笑,埋怨,“夫人今日省亲刚回来,这般累,眼看都歇下了...”
“哎,到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走吧。”
等殷瑛到时,怡红院内一片狼藉,地毯上有打翻的药汁。
楼姨娘在洛氏的怀中瑟瑟发抖,脸上是很明显的两个巴掌印。
洛氏气得牙颤,“风儿!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就将这疯子给我赶出府去!不管你要当外室养还是当祖宗供着,都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