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粮食袋子封死四门,既可以让那些贱民安心,又能让他们效死力,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坐在城守府内,泉男灌下一大斛米酒,这酒里全是酵母,浓得足以咀嚼。
说是城守府,这座建筑更像是一个小堡垒。它的外墙甚至比小城的城墙还要高,并且它也是小城里唯一用青砖垒砌的建筑物。
在其周围数百步之范围内,那些夯土搭建的茅屋民居,早早就被夷为平地。绕着城守府一圈,泉男产也早早就征调了民夫挖出一条宽约一丈、深约七八尺,底部装有木蒺藜的深堑作为依凭。
作为扶余国小太兄(使者/都督)、处闾近支(道刺史)、大模达(卫将军),顺奴部古雏加(部落首领)的第三序位继承人,泉男产还是挺爱惜自己小命的。
而与泉男产一起宴饮的,还有一名老者,这个人正是那日从黑水靺鞨部落匆匆逃出来之后,带着靺鞨诸部行军图册,一路向东南方向逃跑的丘林翁。
他把自己带来的行军图册,交给了那个与其约好在粟末水边见面的泉男建。
后者正是泉男产的二哥,也是扶余国的小冢宰和北面将军,主管对靺鞨人在入秋之后侵入作战的全部军务。
泉男建拿到了行军图册,对于这件东西十分重视,也及时地做出了一系列布置。他在小城留了一部分军队,交给自己弟弟泉男产统辖,而自己则亲率大军埋伏在城外。
而为其献上这份行军图册的丘林翁,这也被泉男建留在了小城里面,交给泉男产亲自看管——如果发现这份行军图册是假的,泉男建交代过,直接将这老翁剁成肉糜,然后再用大锅炸了分给城里的狗吃掉。
幸亏丘林翁的行军图册没什么错,在大周天使郭元朗的一手策划下,虽然大佐荣的儿子儿子已经知晓了这个严重破绽,但是大祚荣自己却没有渠道可以得知。
三万多人的诸部落联军,分散劫掠数天,今日终于汇聚在了小城之下,似乎有了对这座城池下手的意思。
“咚、咚、咚——”
城墙外的牛皮大鼓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让城墙上的守军和大量扶余百姓感到一丝丝的畏怯,以及头昏脑胀。
鼓声过后,则是一阵密密麻麻的弓箭抛射,呼啸着从天空降落,一如死神的笑声,黑曜石的箭头闪烁着象征死亡的光泽。不是所有军队都能有大周的军队的甲胄。
扶余人虽然比靺鞨人富有,可这份富有也十分有限。他们的军队绝不是人人配齐铁甲,带甲之士其实穿着的都是木甲、皮甲,有人还穿着用石片串起来的扎甲。而这还是有甲胄的,很多士兵甚至都没有甲胄。只有各个古雏加的私兵精锐,还有扶余王的禁军才能全员配备上铁甲。
因此,面对抛射过来的箭雨,哪怕那些箭头不是骨头就是石头,依旧对城墙上的守军有着巨大的威胁。他们不得不举起盾牌,或者其他任何什么能够遮蔽身体的东西,挡在头顶,以期不被箭雨所伤。
而就在这箭雨之中,那个大祚荣作出了几次试探性的进攻,他驱使着那些被钱财、女人刺激到的联军武士,尝试砍断门板,从正面突破小城的城门。
城门,对于雄城来说,那是最难攻打的地方;可是对于一些小城,只要城墙没塌,城门其实就是它们最大的破绽。
然而他注定失望了。
确实有人砍破了小城的门板,不过很快就发现门板后面堆满了一袋袋的粮食,直接将小城的门洞彻底堵死。
好在,大祚荣还有别的办法。
依旧是趁着箭雨还未停歇,从其本阵之内冲出了十几队身披两层皮甲,手里拿着长刀和盾牌的刀斧手。这些人全都是大佐荣训练了好几年的精锐,不仅擅于下马步战,还能做到对大祚荣令行禁止。
这十几队人还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每三四个人的一队,一队人都会共同夹着一根连树皮尚未被剥去的原木。
后面的人一撑一抬,前面的人抱紧原木,双脚在城墙上踩动,一下子就把人给送上了城墙上面。
上了城墙之后,这些刀斧手就承担起了“先登”的责任,他们会不顾一切地争取在城墙上站稳脚跟,为后面的人蚁附攻城建立一些城头上的安全点。
这些人是大祚荣的私兵,他们也是靺鞨诸多部落联军里面,唯一能领到大祚每月发放军饷的“带饷亲兵”。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拿了人家的好处,今日大作荣让他们先登,他们也得跟着豁出命去干。
上了城之后,这些人虽然肯定会折损一些,但是他们在临死前肯定会带走数倍于己的敌人:无论是守城的扶余兵,还是那些登上城池守卫自己家园的百姓。
由于他们打开的局面,所以大佐荣连忙让诸部落军队赶紧一起跟上。
他们用这几天匆匆打造出来的云梯、被抢来的家具、甚至不知道叫什么东西的东西,全都堆在小城的城下,以便垫高之后能攀上这一丈来高的城墙。
“传我军令下去,带人速速破城,只要上了城墙的人,都要大声用扶余语喊‘伏低不杀’,”大祚荣觉得这把稳了,因此想要减少一些无谓的杀戮。
毕竟,未来占据了这座小城,他也需要很多人手。而那些从靺鞨诸部征发的武士,这场入冬之前必须带着劫掠来的东西,越早越好地回到各自部落里面去。
然而,就在他越战越勇,甚至想要亲自加入到攻城队伍之中的时候。远处粟末河那边的芦苇荡里,突然爆出一声声喊杀声。
数千名看起来像是扶余人打扮的士兵,拨开已经变黄的芦苇,向着靺鞨诸落联军的背后,直接压了过来。
带领这支队伍的正是那个泉男建,相比于给他弟弟留的军队,他自己手里这支军队才是一支精锐。
“后撤!朝我这边聚过来!”
大祚荣急匆匆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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