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在这里等什么?”李隆当即表态道:“摆驾槐林,朕要去看看那个……额,吉时已到,朕要去祭祀先贤。”
听到天子这么说,郭元朗的脸颊不由得抽了抽。您那是要趁吉时去祭拜先贤吗,您那是看热闹的瘾又犯了,我都懒得戳穿您的小心思。
李隆好看热闹,喜欢嬉戏游猎之类的事情,均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无论是他那个外甥“轻薄公子”薛承誉,还是他那二儿子泽王李生金,其实或多或少都遗传了他的一些癖好。
如若不然,这位天子怎会在上林苑修建鸡坊、狗坊,专门让人为自己蓄养斗鸡和细犬为乐?
如若不然,这位天子怎么会在皇宫里修了梨园戏楼,时常上演参军戏、郭郎戏,以及各种百戏来娱乐观赏?
也就是当上天子,既是为了威仪持重,又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李隆这才放弃了牵黄擎苍去打猎,以及和其它往日的伙伴在锦绣地打马球这两个危险的爱好。
一听见国子学出了个奇怪少年,这位天子的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
“元植,你让那个谁把这只肥……不对,是白雉也给带上,回头送去上林苑的鸡坊,着人用精米好生养着。”
兴冲冲地起驾离开敦儒堂的时候,李隆还不忘让人将“白雉”捎上,他准备回宫后就让百官献表,以彰祥瑞天降之喜。
主打一个自建夸夸群了属于是。
因为带着目的,这位圣人天子的行动十分果决,说是要祭祀先贤,他就真掐着吉时完成了一系列的祭祀。
在礼部的礼官唱和之后,李隆照例着高元植宣诏为国子学自祭酒以下,以及所有负责教授学子的五经博士赐下了数目不等的绢布、铜钱之类的赏赐。
“……夫抱器怀才、含仁蓄德、可以坐而论道者,我于是乎辟重门以纳之。作扞四方、折冲万里、可运筹帷幄者,我于是乎悬重禄以待之。是故外无金革之虞、朝有搢绅之盛,所以岩廊多暇,垂拱无为……”
待这位“高内相”顿挫有序地当众念完了这篇骈四俪六的锦绣文章,国子学上下众学官立刻在郭祭酒的率领下领旨谢恩。
“郭卿不必多礼,祭礼已成,朕已经叫光禄寺的人准备好了酺饮所需,为今日之莘莘学子,明日吾大周栋梁们赐宴。”
看着郭祭酒似乎对于酺燕还有些想说的,李隆马上对自己大儿子李潜说道:“太子,你一会儿随朕与群臣宴饮,也正好为朕照顾一下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
“儿臣领旨。”李潜连忙应道。
见圣人将太子也拉了进来,郭祭酒也就没有开口劝阻李隆无需如此铺张。
于是,很多案桌矮几都被人从国子学的各个学堂内搬了出来,整齐摆放在院内。
就连李隆本人也没有回到敦儒堂,而是命人支起伞盖,落坐于敦儒堂门前。
正在等酒菜端上来的时候,这位天子,远远就看见赵无咎的身影。
没办法,以他九尺多高的身量,就算跪坐下来,也要比人高出一大块,不注意到他比注意到他来得更难。
“还真是年不满十五,可是身高却已经超过九尺,”一边好奇地看向赵无咎,李隆一边看着从凤台临时送来的注色经历副本,仔细看完了赵无咎的全部履历。
“除了生得雄伟之外,这少年郎还有另外一个优点,那就是他根本不是哪个门阀世家的子嗣。”
赵无咎不是门阀世家出身,本又并非洛京人,李隆当即就决定要对其加以笼络。
于是,等到光禄寺的人将三两小菜上桌,又为每张矮几都放了一爵葡萄美酒之后,李隆便直接叫赵无咎前来答话。
本来,现在其实应该是由李隆在场发问,考教那些已经学了一些年头的学子,看看他们的学业情况到底如何?
可谁曾想,这位圣人天子第一个召来上前奏对的学子,居然是刚刚办完释菜礼,算是已经新入学的赵无咎先来到御前。
“学生拜见圣人天子……”
“起身吧,”等到赵无咎按照礼官所讲,行了拜见君王的大礼,李隆随即便道:“那只白雉是你这小郎君送来国子学,当作释菜礼的吗,它是从何而购得的?”
一听这话,赵无咎也有点发蒙,他本来还在为李隆让其上前而暗呼不妙——他还以为自己会被考校学问,可是他除了识字、会写字之外,于大周所推崇的儒儒学可谓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然而,他没有想到,天子问他的居然是关于那只白色肥鸡的事情。
虽然他觉得那只肥鸡不能叫“雉”,但天子都这么说了,那它也就只能是雉了。
所以,除了避开雉不雉的话题,以及调禽聚兽的本事不能说,他干脆就将自己家里养了一些鸡的事情说了出来。
“……臣只是为了补贴家用,故而才会将几颗鸡卵孵化出来,养大之后好换些银钱供我在洛京的一应花销。”
除了没说的和不能说的,凡是赵无咎说出来的话都是真话,而真话和假话在有些人听来其实也挺容易分辨出来的。
李隆这位天子是个极为聪明之人,虽然有的时候十分刚愎自用,但是他也十分喜欢听人跟自己讲真话。
所以,当赵无咎如实讲了那只鸡其实就是在洛京城内孵化、养大的之后,被自己带来作为释菜礼的祭祀用品带来国子学……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李隆很是满意。
他当即就赏给了赵无咎一个千牛检校的虚职,并且下令让人赶快将一口“千牛刀”送过来,给赵无咎落实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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