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屋内,躺在卧榻上,赵无咎猜测那位圣人天子派人收集雷卵碎片的目的。
“……不是为了当宝物,就是准备拿那些‘死皮’炼丹制药。”
虽然当今圣人并不算特别亲近佛道,往常没听过这位人皇有炼丹嗑药的传闻……
但赵无咎自己都身负系统,自然不是那种会动不动就扣下碗筷,口中打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样的人。
盲目否定并无任何意义。
况且,他也还记得,在看到系统里面那灰蒙蒙的【长生久视】天赋时,自己是何等的激动。
以己度人,虽不甚佳。
但时赵无咎相信,作为掌控了天下最大权力的君主,在看到一丝有关“长生”的希冀时,就算平素再如何理智也会生出贪念。
毕竟,自家的江山哪怕能传之于万代,在他们心里,也多半比不过自己本人在龙椅上多坐百年来得更具诱惑。
“一不小心,自己成了唐僧肉了。”赵无咎暗道一声晦气。
同时,他也决定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绝不能暴露出这个秘密。接着,他就又赶紧从头到尾,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防微杜渐,查漏补缺。
化成墨龙龙,后又入了洛水,再到从天津桥一路返家……
这几件事情里面,唯一可能出纰漏的地方就在返家这个环节,不过他一路上别说耳朵了,就连头发丝都支棱着,时时刻刻都在探察着自己是否遭人跟踪。
而且,退一万步讲,他若是真的被人跟踪了,那现在履道坊内又岂会只有一些武侯和里卫在巡夜,丝毫什么高手出没、兵马调动围过来的动静?
因此,这后半段还好,只是当他想到自己去北邙山当挽郎那段事情——
被那位高承议落下在雷穴之中,他身上穿着的衣物、佩戴着的横刀,都在其自身化为雷卵时,因为遭到雷霆洗炼而化作灰烬。
这些东西没留下什么隐患。
可问题是,他自己没有同高以适一同返回洛京,那位承议郎带人回京之后会不会发现队伍里少了个人?
如果高以适发觉少了个人,会不会将这消息报送至礼部?
虽说他觉得有人灵机一动,旋即猜到洛京天上出现的那条墨龙,其实是他赵无咎变的,这个可能性其实不高。
但他也不能完全保证。
而且,赵无咎还记得自己变作雷卵,可还随着一记落雷齑死了一个象首人身的怪物。既然大周都能出现这样的怪物,多出几个能人异士,这很不可能吗?
何况,就算没人能够想到他就是那条龙,可是宫内的禁军都出动了,皇权特许之下,任何跟墨龙有牵连的人估计都要被找上门来,被查个底掉才能侥幸脱身。
“那样也太被动了,”赵无咎暗想。
于是,他决定明天去寻那高承议一趟,想办法给这个纰漏打个补丁。
“好在,去那北邙山的时候,身上没带多少银钱。要不然,想去打点一二,说不定还得先去打劫一番。”
诶,居洛京,大不易……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宵禁解除之后,赵无咎就便慢悠悠地穿街过坊,走至礼部衙门。
他特意先找了一个食摊,要了几张胡麻饼和一大碗水盆羊肉,准备解决自己的朝食,一边看看这礼部今日有无异状。
若是真有人过来,将那高以适带走,赵无咎觉得自己可能就食言半次,与那“怪道人”李淳风约定在洛京传承《抟龙九转》,他只能默写,而可能马上就得离开洛京。
而就在他将胡麻饼吃完,水盆羊肉也只剩下一些清汤寡水之际,摊子外边突然传来“咦”地一声轻呼。紧接着,一名穿着深青色圆领官袍的男人,随即就走了过来。
一见来人,赵无咎亦眼前一亮。他赶忙起身,抱拳拱手,深施礼道:
“高承议。”
高以适笑着还了个半礼,此乃大周年长者对年幼者回礼的规范,这位礼部承议郎并非托大或者摆什么官威。
“店家,给我上一份蒜酱汤饼。”
在赵无咎这桌坐下,高以适也给自己点了份面条,一大早忙到现在,他此刻也确实饿急眼了。
和东山县不同,洛京城里大周朝廷的各个衙门里都没有伙房,衙门并不需要不负责各级官员、吏员的伙食。
当然,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之类的五品往上的官员,无论是俸禄还是孝敬,家中都会有余钱,请得起佣人,饮食出入自然也都有人照顾。
然而,像高以适这样的正六品官,别看他的官职拿到东山县,比那一县之尊梅县令还要高出几级,可他过得日子绝对没有县令舒坦,囊中也没什么余钱。
当值之时,若是真的饿了,高以适也就只能在这衙门门口的食摊上就近吃点东西,一来二去就成了摊上的主顾。
“赵小郎君,今日来这礼部衙门所为何事啊?刘老实家这摊子上的蒜酱确是一绝,可我看你也没点啊,一看就是来等人办事的,不是来他家摊子专门为了吃汤饼的。”
赵无咎恭维道:“您慧眼如炬,我此番前来,正是要向高承议道谢的。”
“找我道谢?”
高以适愣了一下,旋即释然道:“原来如此,想必赵小郎君昨日是和鲜于家的二公子待在一起,昨天傍晚洛京城上空有神龙遨游,宵禁也确实会严格许多。”
嗯?
这回轮到赵无咎摸不着头脑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将自己带来“打点”高以适的一小袋萨珊银币放到桌面上。
不管怎么说,礼多人不怪不是?
而看到赵无咎如此“上道”,高以适则哈哈一笑,将手臂放到桌案上面,等到再拿开时,那个钱袋已经被他袖子带走。
他笑吟吟道:“郎君年纪不大,高某托大一句,管你叫一声赵老弟。”
“高兄。”赵无咎打蛇随棍上,立马抱拳弓手道。
“哈哈哈,既然你我兄弟相称,那为兄我就跟你讲一讲,昨日我为何要在城门郎那里,填上咱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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