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们……”
卢在梁话音未落,那咕噜噜的水声愈发密集,仿佛有无数暗流在水下涌动,搅得洛水波涛起伏,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张老大等人面色一变,心中暗道不妙,急忙让人拿来自己的兵刃,警惕四周水文动向。
忽然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卢在梁那被投入水中的伴当中,有人不幸遭遇了鳄鱼的袭击。
只见水面上泛起一片血红,伴随着挣扎的水花,那伴当的身影在水面上挣扎了几下,便被拖入了水下,再无声息。
卢在梁见状,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便是侯莫陈运用所驯养的大鼍在袭人。
这些异兽凶猛异常,一旦出水,便能轻易撕裂猎物。无论人、畜,只要被其咬到嘴中,随着一阵可怕的翻滚,立时就会被绞碎。
他心中恐惧,却也暗自庆幸自己尚未落入水中。
赵无咎眉头皱了一下,而后一抖手,把那其它几个人从水里拉了上来。
这时,张老大的手下,那些船工们已经有人拿着武器跑上了甲板。他们有的拿着竹矛,有的拿着双股叉、有的拿着短刀、蒺藜棒……总而言之,各式各样。
他们为张老大带上来一根步槊,一把环首横刀,外加一张上好弦的长臂步弓。
“赵小郎君,以及各位尊客,”装备完毕,张老大随即向客楼里的众人说道:“还请移步甲板之下,等会儿可能有宵小袭船骚扰,若是误伤了各位,在下可吃罪不起。”
那几个进京赶考的士子,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也都听到鼍龙噬咬撕裂水中之人的可怕声响。张老大这么一让,他们便忙不迭地匆匆走下了甲板,去到潮湿且气味不佳的船舱内避祸。
然而,以鲜于叔明为首的那群锦袍少年却不愿退避,鲜于叔明更是掣出腰间三尺青锋,高声说道:“那不可能!鲜于家的子弟被贼寇吓得退避三舍,这要是传出去,我阿爷和大兄的名声岂不被天下人所耻?”
而赵无咎,则是干脆地从张老大身边一名老仆手里拿过了长弓。后者眼见自家主人微微颔首,于是也就任由赵无咎拿走了这张拉力超过两石的宝弓。
“张大哥毋须多言。既然搭上你这趟船去洛京,遇到这种事,我自是不能袖手旁观。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您是让我们去避险了,可那‘锦帆贼’劫掠的时候难道也会避开我们?”
他伸手抚摸这弓弦,稍稍试拉了几下,最终确认这把弓确实是民间不可多得的硬弓——张老大置办它,当初肯定没少花钱——现在,也正好到了它派上用场的地方。
赵无咎不会告诉其他人,他的量劫系统刚刚就给了他提示。
而且,这一次,并非只是劫数点或运数点的增长,而是那【齐谐志怪】技能词条之中,在祝鸡翁的【调禽】篇幅后面,竟然又多出了一个名为【聚兽】的标题——调禽聚兽,看起来似乎要凑成一块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想到这,赵无咎走到船舷旁,抬脚踢开了正瑟瑟发抖的、刚刚从河里被拉上来的卢在梁的几名伴当。然后,他的目光就看向水面,寻找起潜伏于水下的那些大鼍。
随着水下大鼍的威胁愈发明显,张老大的船队成员们迅速行动起来,准备迎战即将到来的危机。
张老大站在船头,目光如炬,他大声吼道:“弟兄们,无须惊慌!
大鼍虽然凶猛,但我们一路从岭南押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路过潮州的时候,某是不是还请各位吃过鳄鱼宴?今个也和那日无甚差别,咱们就是要在杀了那些畜生,扒了它们的皮子,吃它们的肉!
谁能弄死一条大鼍龙,某便给谁五陌的肉好以酬其勇烈,一会儿就兑付。
要是船上钱不够,某就给各位打欠条,到了洛京城老张家的干鲜果品铺子有的是银钱!
大伙记得:一会儿都别给老张我省钱,谁让我花钱,我高兴;谁给我省钱,我骂他生儿子没屎忽眼!”
走了半辈子船,张老大自然很知道如何支应,以及激励船上的船工。
只讲了寥寥几句话,他便迅速安定了船上的人心,还制定出了一个有效的奖惩制度。
听到有肉吃、有钱拿,船工们顿时有了干劲,有的掂量起短刀,有的拿起竹矛,有的握紧双股叉,有的攥紧蒺藜棒,原本之前还有些畏怯的人们,此时竟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这个张老大也是够有心计的——这手‘小人喻之以利’要是让那几个赶考的士子听见,怕是会被当面相叱,弄不好就会折损士气——所以,他刚刚也才出言劝那些人躲起来,既落了个照顾船客的好名声,又避免了可能出现的理念争执……”
赵无咎一边想着,一边站在船舷边,冷静地观察着水面的波动,寻找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他知道,这些大鼍虽然凶猛,但在水中行动时也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就在这时,水面突然翻起了巨大的浪花,一只巨大的鼍兽猛地冲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向船边的一名船工扑来。那名船工反应迅速,一个侧身翻滚,躲过了致命一击。
“早日往生!”
赵无咎持弓之时,箭已搭在弓弦上。一看大鼍跃出水面,他顿时拉弓如满月,箭出如流星。
随着弓弦颤动声,“丰”地一声,这根步弓用的长箭便射中了那只大鼍的眼眸。
鳄鱼的皮肤厚实如铠甲,寻常民间猎户所用的箭矢不仅难以将其穿透,而且就算能穿透也很难令这种河中猛兽受伤。在其经常出没的地方,渔民捕杀为祸的大鼍,多半要用捕鱼绳网、鱼叉再配合专门的毒药。
然而,赵无咎却不必那么麻烦,因为他射得太准了!
得益于之前临危受教于射声高手翟青,他的射术几乎是从零开始,一次就练得小有所成。在十几步的距离上,想要射中隔空射中大鼍的眼眸,对赵无咎来讲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
“彩!”
张老大当时便高声为赵无咎露的这一手喝彩,同时引来了船工们的声声附和。
而鲜于叔明那帮锦袍少年,则是一边兴高采烈地喝彩,一边用银馃子之类的值钱物事从几名船工手里换来了弓箭,显然他们也是不甘心让赵无咎专美于前,想要显露显露自己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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