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和曾经很怕苏澜知道上一世,怕她不肯原谅,怕她痛苦。
可真的坦白时,他的心竟然出奇宁静,从前的恐惧成了现实,心上再没有一把刀高悬。
一切尘埃落定。
他像一个刽子手,像一个屠夫,在平静的等待着审判。
眼前的姑娘让他生他便生,让他死他便死,左右他决不会允许,她不理会自己。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他只想在她心里,留下他的印记。
爱也好,恨也好。
苏澜脸色惨白,周身都在发抖。
她带着前世记忆而活,报复那些她前世的仇人,可终归不够痛快。
因为这一世活着的仇人,虽然有恶心,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刽子手。
而王景和是。
他和她一样从前世而来。
他手上沾着她的血,却又跟她说爱?
果真是人至贱则无敌,王景和此人,十分无敌。
“哈哈哈……”苏澜忽然弯腰大笑起来,指着王景和,“你怎么敢和我说这些啊!”
“你说我上一世早夭,那我是怎么死的?千刀万剐还是剥皮抽筋?”
苏澜看似随意的话,旁人都道是她愤怒随口而出,只有两人被直戳进心口。
谢珩。
还有王景和。
王景和自重生的那一刻起,就是疯狂的,麻木的,把苏澜当成唯一的解脱。
“剥皮”二字彻底将他拉回过去,他慢慢蹲下,将脸埋入手掌。
上一世他不敢面对,但其实最后他还是去偷偷看过她的。
失了脸皮,面容血红狰狞,鲜血流尽,周身苍白如纸。
他当时没有害怕,没有后悔,只是眼泪控制不住。
他不停的告诉自己,是她不乖,是她不听话,他没有错。
可怎么会没错呢?
他要了她的命啊!
痛!
好痛!
王景和抖如筛糠,痛到识模糊,额头青筋根根暴突。
“别说了,苏澜,我求你,别再说了。”
苏澜:“你摆出这副悔恨样子给谁看?难道你想让我怜悯一个屠夫,一个刽子手?”
“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我傻?既然你对我心怀愧疚,那便请以死谢罪。”
苏澜止住笑声,眼眸幽冷:“可不要说你不舍得死,道歉也得拿出诚意来啊!”
王景和轻轻颤抖着:“我死了,你就能原谅我吗?”
苏澜如今真是美得过分,明明是凶恶的,却像娇艳的花淬了毒,让人心驰神往。
她眼眸湿润透着妖异,蛊惑人心:“能啊!你用生命给我道歉,我怎会不接受呢?”
人死如灯灭。
她连想都不会再想起这个人,又何谈恨和原谅呢?他自杀最好,省得她还要费心要他命。
从前她乐此不疲,现下不了,她有了更重要的事想做,有了值得她费心思爱的人。
渣男死了才干净!
空气陷入安静。
王景和绝望地想,不管他如何真诚泣血,她都不愿再信他了。
因为他做错过,不是所有的错都能弥补的,或许只有死亡才能终结。
他小心翼翼地说:“我死后不求你时常想起,只求清明寒食有我一祭。”
让我每年都能看到你。
苏澜愿意哄着他去死,遂点头:“好。”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王景和受了刺激,半晌是在说疯话时,他忽然去拔御风的刀。
御风没有拦。
敢纠缠夫人,死有余辜!
王景和拿刀对着自己就捅。
“景和!”惊呆了的崔氏猛地嚎啕出声,“你不能撇下母亲!”
王景和一愣神,刀被王景言踢掉。
他摔在地上,又被王景言抱起,刀刺入腹部寸余,鲜血染红他的囚衣。
崔公之前已被谢珩气得气血翻涌,如今更是大骂小畜生被美色迷了眼,喘息几下后昏厥。
崔家一阵兵荒马乱……
苏澜抬头看谢珩,见他低头柔和道:“这热闹还看吗?”
“爽够了,不看了。”
车内。
苏澜:“阿舅,崔氏难处理吗?”
“不难。”谢珩倚在榻上看书,见苏澜神思恍惚,“还不开心?”
“也不算。”
“怎么讲?”
“我曾经做梦都在想这一天,将高高在上的王家踩在脚底,让他们变成蝼蚁。”
“想王景和痛苦,想他悔不当初,想他痛哭流涕的求我,可真到了这天又觉得无趣。”
“他们输了,再也影响不了我什么,我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情绪,连恨都不想给了。”
谢珩看着她不点自红的唇,比玫瑰花还要娇艳,可此时喋喋不休的是别的男人。
他不爱听。
尤其是说王家那个崽子。
将人抱到怀里搂着,指腹轻轻磨蹭过她的耳垂。
她今天戴的是一对红珊瑚耳塞,衬得细白耳垂更加白皙娇嫩,好看极了。
他低头,吻在她的脸颊上,又缓缓移动,含住了她的耳垂。
婚后那两日,他已经熟悉她的身体,她的耳朵和脖颈都是极为敏感的。
就算轻柔的啄吻,也能让她软成水,柔柔软软依在他怀里,任他索取。
她在夫妻情事上惯来娇,规矩又多,稍稍有点变化就不适应。
行路住宿难免简陋,谢珩不想委屈她,下了无妄山就没有要过了。
明知地点不对,但他还是吻了,唇一路向下,流连于她细白的颈间。
苏澜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着。
“阿舅,别。”她同样了解谢珩,他一这样,多半就是要了。
谢珩是真的有些难捱。
她一见王家那个崽子,他就难免想到,她曾一心一意喜欢过那个人。
就想占着她,让她身体里染上他的气息,留下他的印记。
苏澜哪里肯?
他的这些护卫个个耳聪,车里任何响动都能听见,以后她还怎么见人。
她拒绝,谢珩也发了狠,将她衣领扯开一点,在锁骨上吮了一口,有点重,留下一块胭脂印。
有一点痛。
苏澜捶他肩头,细细弱弱的力道,不像责备,更像是撒娇。
谢珩看着那印子,糜丽至极,垂首又去轻咬,苏澜刚要开口,就被他凑过来吻住了唇。
纵情而深情。
苏澜恼他留了印子,又怕他扯着自己在车里胡闹,不肯回应他。
他垂首在她耳边轻轻咬字:“我们还是新婚,情绪浪费在别处不值,多想想你的男人。”
苏澜轻笑,在谢珩下巴上亲了一口,乖巧道:“想您,时时想。”
谢珩眼眸一沉:“这次是你来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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