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苏澜跌进了谢珩的怀里。
她感觉太阳穴一阵一阵的抽疼,好似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般。
眼皮很重,她硬撑着不让自己阖眼,可眼前模糊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只是感受到抱着她的人浑身僵硬,手臂甚至在颤抖,他声嘶力竭的大吼:“药老!”
眼前已然是漆黑的一片,苏澜感觉有点冷,她止不住的发颤,下意识唤阿舅。
她好似听到了回复,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然后最后一丝意识也没了……
药老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身边跟着提药箱的药十七。
两人心里俱是一咯噔。
他们谁都没有见过,院首这般惊惧的模样,明明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人。
谢珩脸色煞白,无措道:“药老,你快看看,为何她身子这么冰?为何我摸不到她的脉?”
药老上前伸手去切苏澜的寸关尺,瞳孔一震,他也摸不到脉了。
他屈膝跪在地上,伸手去探鼻息,竟然一点气息都没有。
不可能的!
好好的人怎么会忽然这样!
谢珩的声音已经完全哑了:“快救她!你怎么不动?”
药老抬眸看着他,同样第一次感觉手足无措,他救人是很有一套,但是死人怎么救?
“姑娘身体已经凉了,您……节哀吧!”
“念念!”谢珩只觉心口似被生生撕扯开,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
他理智尽失,气息粗重地将人搂在怀里,艰难地唤:“念念,醒醒,你别吓我……”
“车里是哪个杂碎?敢坏老子的阵法,滚出来受死!”
车外一男人沉声吼,气拔山河,马车都跟着晃动起来。
“找死!”谢珩眉目压着,含光自车中飞速摄出,直逼那人。
“卧槽!”
来人是个青年道士,穿着件破破烂烂的道袍,险险避开含光,见直逼自己的寒剑已凭空消失。
他惊叫:“含光剑!有生之年,得见含光,上天待老子不薄,哈哈哈……”
含光又来刺他,他连忙趴在地上,大声喊道:“君子剑之主该有君子之风度才是。”
“君子哪有一见面就要人命的?我乃姜尚,还请剑主剑下留人啊!”
听闻是姜尚,谢珩抱着苏澜下车,大步走到他身边,厉声:“看看她怎么回事!”
姜尚瞟了苏澜一眼,陡然爬起,骂道:“我操你姥姥的姥姥的姥姥!老子就说有鬼吧!”
感受到谢珩周身寒意,姜尚缩了缩脖子:“你把兵器保管好,别让它出来吓人。”
“你怀里这姑娘再耽搁下去,可能真要没命了,你没发现吗?还心肝宝贝的抱着呢,赶快把她放下!”
谢珩看了药老一眼,药老低声:“此人的确是姜尚。”
谢珩将大氅解开,将苏澜放在上面,小心翼翼的。
“这是你媳妇儿?”姜尚问。
谢珩不答,他看着苏澜,哑声说:“看诊。”
“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怎么给她看病,我告诉你,她这是离魂症,非血亲不可救。”
药老赶紧道:“可这儿没有她的血亲。”
“两口子也行。”
药老看了眼谢珩,小声说:“这还没过门呢。”
“那他肯给未婚妻花多少银子?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她这病不好治,银子少了我可不干。”
谢珩自认为极有耐性,此时却压不住火气:“若能医好条件随你开,若是再耽搁,我便宰了你!”
听到银子没问题,姜尚才将目光转向苏澜,看了一会儿,开始给她切脉。
“她之前都是你治的?”他看着药老,“你个半吊子,胆儿倒不小,误打误撞,好歹没让你治死。”
药老多狂,自认为天下无敌,但于癔症这块来说,确实存在一知半解。
他摸了摸鼻子,虚心请教:“讲讲?”
姜尚指着苏澜说:“你知她是鬼脉,便施了生安、驱邪和定魂三针。”
“可你只诊对了一半,她不是冲撞邪物,心有恐惧生出鬼脉,而是缺了生魂。”
“不可能!生魂没了人还怎么活?”药老怒斥,“姜尚,实话跟你交代了吧,我家爷可不是普通人。”
“你不要跟我们玩心眼子,若是医不好我家姑娘,小心你的脑袋!”
姜尚恼了:“去你妈的!老子哪有不好好医治?她是生魂丢了,不是灭了,怎么就不能活?”
“她的天地二魂尚在体内,地魂占了生魂的位置,这也是会诊出鬼脉的原因。”
“普通人就算生魂不灭,空置久了也会死,断没有地魂去替的道理。”
“她必是经历过大劫难,又为人所救。这种人太少了,我们道医称之为活死人。”
“而今日她误入了我的驱邪阵,地魂被打回原位,故而才会如此。”
药老惊愕,姜尚的这一番话,在他的认知里是全新的,他一时有些反应不来。
谢珩敏锐捕捉到姜尚话中的重点:“生魂寻回来,她就能醒吗?”
“能。”
“那生魂如何寻?”
姜尚侧头看着谢珩,玩味道:“我看你就可以去寻,只是……”
谢珩:“讲。”
“进入中阴界的人,能活着出来的十不足一。而且,中阴界一个时辰,相当尘世一年。”
“这姑娘的命能不能救回来另说,单是年纪,你也比她长了不少。”
“走这一趟再出来,你们怕是要变爷孙恋了。你风烛残年,她风华正茂,也许会嫌弃你哟!”
“就是她不嫌弃,你自己觉得般配?所以于你来说,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一场空。”
“人死了你得不到,活了你依然得不到,还要冒生命危险,还要赔上大好年华。”
姜尚边说边摇头:“你要是同意了,我都不会赞你情圣,只会骂一声傻……傻子。”
谢珩嗤笑一声,尽是苍凉。
念念你看,你不在没人懂我。
我的命算什么,只要你能活,就算要这天下殉,我也会毫不犹豫。
谢容与不是圣人,不爱众生,唯爱苏清念一人尔。
若能换你在我身旁,
抵了这年华,又何妨!
负了这天下,又怎样!
谢珩笃定:“不必多言,我愿一试。”
监察院众人一听就急了,争先上前劝说,皆愿以身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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