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老乐得仰头,捋他那一小缕头发:“这才哪到哪,老夫的本事多了去。”
“您收徒吗?”
“不收!”老头儿利落拒绝,“你们普通人太愚,老头子我跟你们置不起那个气!”
苏澜想,左右自己现在也没空闲,等把仇人收拾一遍,再考虑学艺不迟。
别看老头儿现在这么决绝,但她能察觉到,他还是惧怕阿舅的。
针灸后苏澜的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头脑也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此针需连扎三日,第一针名为生安,二针驱邪,三针定魂。”
“三日后方能在体内形成正气,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苏澜行了个谢礼,欢喜道:“药老,您继续吃豆子呀!我明日再来!”
说完扯着谢珩衣袖:“快点儿,天都要黑啦!”
谢珩笑了笑,由她牵着衣袖,小孩儿就得是这样,欢欢喜喜,蹦蹦跳跳。
到了苏家,谢珩指着马车里的几个檀木箱,“这些都是你的。”
“什么?”苏澜打开最上面的箱盖,被金光差点恍瞎眼。
她赶忙盖上,不可置信:“这一箱金豆子都是给我的?”
谢珩轻嗯一声,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苏澜又打开另一个,这次是满箱银锭子。
“这……这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苏家这一大家子,开销自然不能少。”
这些给苏家人花?
美死他们!
“不行!我不同意!他们配吗?能供他们一日三餐已经很仁慈了。”
谢珩笑:“只要他们能陪你玩好,就值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么多银子雇苏家人陪她玩?她开始有点怀疑阿舅的精神状态。
“还有呢,继续开。”谢珩温声提醒。
苏澜开箱前,先深吸口气。
满箱的铜板,一吊一吊的,整整齐齐,码在箱里。
还好,还好。
又自然的打开下一个,然后又马上合上,甚至还贼眉鼠眼地看了眼外面。
没人。
她轻抚自己的胸口,还好没外人看到。
“阿舅,您是不贪污受贿了?我不帮您销赃啊!这些您都拿回去,我不要!”
满满一箱子银票,每张都是一百两,这是得有多丧心病狂?
苏澜发誓,两世为人,她梦都不敢这样做的!
她阿舅简直疯了!
谢珩依然是温温淡淡的模样:“没有,这些都是奖金。”
“监察院奖金这么高的?还要人不?您看我这资质行吗?”
谢珩被她逗笑,摸了摸她的头,慢声道:“你不行。”
苏澜拍掉他的手,指了指银票箱。
“这个我不拿,它若在我房间里,我更睡不好了。”她轻叹,“半夜起来也得数三遍。”
“你不是手上有银子,心里才踏实吗?”
“那是因为小时候,你们都不给我钱。我瞅着自己的钱袋,年头到年尾,加起来也没十两。”
“噢。”谢珩笑,“所以你才变着法的从我这骗钱?”
“嘿嘿,主要是您月例多,您又没有花钱的地方。”
“都被你骗走了,我可不是没得花么。”
因此,林小郎还跟他恼过。
说银子全给小孩儿骗走,他出去连买个糖葫芦的钱都没。
他是倒了八辈子霉,跟他用一个身份。这么纵着,小孩儿早晚骑他脖子上拉屎!
苏澜哈哈一笑,有那么一点点被拆穿的尴尬。
“还有一个没开呢。”
苏澜有点不敢了,扬扬下巴:“你来。”
谢珩从善如流,动手打开。
里面是彩色的南珠,大小不一,颗颗圆润饱满。
渔民捞到一颗品相好的南珠,够一家人嚼用几年。所以就算送南珠,也是一颗一颗的。
哪有人送一箱?
苏澜终于意识到,谢珩、她的阿舅真真是了不得的。
监察院是土皇帝吗?
他咋这么豪横?
“你不是从小就爱南珠么?我寻了很多年才攒下这些,给你做首饰用的。”
是的,她爱南珠。
小时候耳铛、珠花、手钏、项圈都是镶南珠的。
她哑了声音:“可这么多,这辈子都用不完。”
“胡说。”谢珩摸摸她发髻,“我们念念会长命百岁,每隔几日首饰都要换个新样式,这些远远不够呢。”
“那您以后还给我攒吗?”
“攒啊,为什么不?”他宠溺地看着她,“只要我活着,就还是会给念念寻南珠。”
苏澜一时不知能说什么,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染上哭腔。
“好了,快回去吧!”
“这些箱子太扎眼,我怕接下来我每天都得防贼。”
“你不用管,乘云会安顿,不会给人发现的。”
这一夜,苏澜真的睡着了,甚至还梦到了很美好的过去。
梦里那个清俊少年,总是拨弄她首饰上的南珠,小珍珠长,小珍珠短的唤她……
清晨,她含笑醒来。
原来,阿舅少年时也那么跳脱、那么皮的啊!
一点现在的沉稳都没有。
早餐吃的简单,虾仁水晶饺加一碗蔬菜汤。
“这餐具是新的吗?”
长夏点头:“是呢,昨晚乘云大哥送来的,还有一整套茶具呢。”
听听,这都叫上大哥了。
苏澜摩挲着汤碗上的鱼图。
骤然想到那日在马车上,她一时兴起,觉得茶盏上的鱼图生动有趣。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股子甜意钻进心口,她对长夏说:“你拿几颗南珠给我打支步摇,流苏上要坠小珠。”
她要戴给阿舅看。
他指定高兴的。
哈哈!
都说乐极生悲,她刚没笑两声,苏淮就带人杀上门了。
他头上还裹着纯白纱布,身后的小厮婢女们,人人手上都抄着家伙。
门口。
逐星双手抱在胸前,目光静静地看着他们,抬脚向苏淮踢了颗石子。
一颗小石子而已,连鸟都吓不惊,却生生吓住了这帮气势汹汹的人。
苏淮看着踟躇不前的下人们,大吼:“你们怎么这么怂,都给小爷上!”
他不开腔还好。
一开腔有人就扔了“武器”。
随着一声“爷,小的不敢。”
众人作鸟兽散。
苏澜看了忍不住笑出声,这是让逐星打怕了啊!
她一笑苏淮更恼。
“苏澜!有本事出来与我对质,别敢做不敢当,躲在你婢女身后算什么本事!”
苏澜站起身拿过一旁的斗篷穿好,今早下了些雨,春寒愈发明显。
苏淮面色阴沉盯着她,怒吼:“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你还要不要脸!快点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