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泰终于进入吴越国境内,靠港泉州,不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泉州地方官就转呈了中枢的密令,急令赵承泰在收到令后立即北上,至长江口附近的松江停泊。
赵承泰大吃一惊,询问泉州地方官,“是唐国入侵了吗?”
泉州地方官也只是转达,不知道情况。
赵承泰一脸狐疑地立即起锚北上,至杭州时,登岸了解情况,没想到却得到了钱弘佐病重的噩耗。
赵承泰心中暗叹,自己好不容易在钱弘佐麾下闯出了一番事业,眼看吴越国即将把整个南洋纳入疆土,一代英主竟然就要走向末路?
但他作为武将,又不方便直接询问钱弘佐的状况,只好差家人偷偷与赵妃联络,询问情况。
枢密使张济广不在,由林仁肇接见了赵承泰。
“枢密院接到密报,南唐改何敬洙为常州团练使,何敬洙到常州后即开始囤积粮草,补充士卒,现兵锋已前出至无锡县,可能会随时攻打苏州。”
支差房与虞候房的官吏给赵承泰介绍中枢的部署,由林仁肇主讲战术任务。
赵承泰听了大受震撼,心说水军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打法。
“我要是就这么灭了南唐国,那怎么办?”
林仁肇哈哈大笑,“那我就只能恭喜赵使君要名垂千史了。不过千万别大意,南唐国力强于我国,没那么容易灭亡的。”
林仁肇继续讲解,赵承泰击掌赞道:“大才啊,谁的主意?”
林仁肇笑道:“是大王的想法,枢密院只是完善战术而已。”
赵承泰叹气道:“希望菩萨保佑,大王能长命百岁,天下还有这么多地方没打下来呢。”
这厢,唐怀允手端着麻沸汤,正喂给钱弘佐喝,他的手微微发抖,以至于汤药有些晃荡。
说不害怕是假的,这次手术,他执意没让女儿参与,借口称自己徒儿众多,已经不需要女儿的帮忙,实际上,他是怕万一失败,他们父女两人一同获罪。
伴君如伴虎,即便钱弘佐有仁君之名,但他一死,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喂完麻沸散,又施以针刺,双管齐下,达到麻醉的作用,这就是他的绝技“麻镇法”。
等麻醉见效后,唐怀允用高度酒在预备手术的腹部清洁了一下,然后用开疮刀划开了钱弘佐的小腹。
他让徒弟帮忙协助寻找盲肠,徒弟的手抖得厉害,根本没法操作。
“镇定一点,太后已明发令旨,即便殿下不治,亦不寻你们治罪。”唐怀允低声喝道。
徒弟果然镇定了许多,但一打开就傻了眼。由于炎症严重,已经发生了肠粘连,到处是发红黏连的组织,连盲肠都很难找,更不用谈找阑尾了。
“快!快分离。”时间就是生命,由于没有很好的止血手段,只有抓紧时间,不仅要找到阑尾,还得解决肠粘连的问题。
好不容易将粘连的肠子分开,找到了阑尾,切除并将阑尾荷包缝合后,开始用大蒜素清洗肠子与腹腔。
清洁完毕后,又逐步缝合,成功关上切口。
唐怀允询问一直在把脉的徒弟,“脉象如何?”
“迟脉,且无力,按之虚空。”徒弟回道。
唐怀允在那儿自言自语道:“在等一等,等一等,现在还没醒过来。”
麻镇法的效用大概就两个时辰,手术花掉了一个多时辰,大概半个时辰后才会醒来,但唐怀允依旧十分紧张。
蚕室外,或站或坐着的焦急不安的几名中枢高官,边上是站也不舒服、坐也坐不安稳的钱弘俶。设立的帷幕后面,则是许氏以及诸妃在焦急地等待,青儿在照顾着许氏,不时地安慰上几句,但眼神却时不时的瞟向蚕室的门。
终于,蚕室门打开了。
几名高官瞬间呼啦一下涌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要问情况。
“嘘。”唐怀允做了个手势,低声喝道:“噤声!大王已经醒了,需要安静,你们不要在这里聒噪。”
几名高品的大官跟个乖宝宝一般瞬间安静了下来,这时许氏也起身了,唐怀允走到许氏面前,躬身回禀:“启禀太后,大王手术成功了,现在已醒来,正在蚕室静养。”
许氏连忙双手合十,面向西方,喃喃道:“多谢佛祖保佑,弟子定去庙前还愿,大塑金身。”
众臣上来朝唐怀允行礼:“我等代吴越国百姓谢过唐公。”
唐怀允连忙避让,他可受不起这么多相公给他行礼。
众人纷纷面露喜色,只有唐怀允知道,真正的危险还在后头。腹膜会不会感染、伤口会不会发炎,这些全都是要命的事情。
接下来的三五日内,是第一道鬼门关,如果这期间没有感染,那么就有可能扛过去了。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急急忙忙进来,找到张济广。
“相公,枢密院急报。”
张济广脸色一沉,几名宰相也纷纷望向他。
张济广打开文书一看,苦笑道:“几位相公,我们去天策堂议一议如何?”
几个人便向许氏告辞,急匆匆往天策堂走去。
“海川,发生什么事了?”水丘昭券问道。
“南唐国出兵了!”
“哪里?”众人纷纷追问。
“湖州!”
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太湖之广,方圆数百里,水天一色,浩渺无际,是吴越国一大屏障。太湖北面是重兵防守的苏州。
而湖州,由于地形原因,南唐/南吴攻打吴越一般都不会先打湖州,因为一旦太湖水师南下登岸,很容易就能把入侵的军队围死在湖杭平原上。
因此,攻打杭州,一般都沿着江南运河(即大运河江南段),从无锡一路往苏州打。
这回,狡猾的何敬洙虚晃一枪,从无锡改道宜兴,从太湖南岸直袭湖州,打了吴越军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