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弘佐很不喜欢钱弘僔这个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哥哥,他不过比自己大三岁,一言一行却成熟得像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在记忆中的历史书上,钱弘佐不记得有钱弘僔这号人物的,因为只隐约记得是钱弘俶献国投降,北宋得以不费刀兵,完整接收了两浙。
不管怎么说,钱弘佐这一辈看来是钱弘俶得了王位,这不奇怪,钱元瓘也不是以嫡长子继位的。
反正这小子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得好好去打探打探,当然了,顺便增进一下兄弟之间的友谊,将来他当了国王了,钱弘佐心说我这做兄长的,少说也要分个一两万的食实封嘛(类比每年大概能获得90万到180万的现金,空前绝后的赏赐了,一般宰相食实封才一千多)。
钱弘佐一路小跑奔进了九郎钱弘俶和他娘吴氏住的芬芳院,急得后面的小太监直叫唤。
钱弘俶闻声出来,看到是钱弘佐,很是高兴:“六哥怎么来了?”
钱弘佐把手里的木匣子递给钱弘俶道:“昨天游玩钱塘湖后,阿爸赏了我一些文房四宝,我一个人也用不完,这些东西送给你。”
钱弘佐顺手把钱弘僔那方龙鳞月砚也一起送他了,正好成就一段兄弟和睦的佳话。
“好,多谢六哥”,钱弘俶也毫不客气的收下。
礼送完了,钱弘佐便怂恿钱弘俶溜出去一起玩,钱弘俶听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为何?”钱弘佐很不解。
“我阿妈可不会许我出去”,钱弘俶神情有些失落,“阿妈在佛堂念经,等念完了,我还得进去给佛爷磕头呢!”
我……
钱弘佐恨不得大锤子打死他,“大人礼佛干我们小孩子何事?”
“我阿妈说了,诚心礼佛,修得福报,可达西方极乐”。原本历史上的钱弘俶痴迷于佛事,在位期间修了几百座佛塔,恐怕也少不了他妈妈的言传身教。
“极乐个屁,我们小孩子最极乐的事便是吃喝玩乐”,钱弘佐气道,也不知道原本历史上钱元瓘究竟为何选了这么一个一心修佛的儿子。
“那你怎么还要读书?”钱弘俶驳道。
“……”钱弘佐一时语塞。
“你就说想不想和我玩吧?”钱弘佐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主意。
钱弘俶忙连连点头。
钱弘佐命他附耳过来,两人嘀嘀咕咕了一阵,咧嘴笑了笑,这才分别。
转过天,正是轮到休沐的日子,钱弘佐照例在叠琼院的院子中玩耍,忽见钱弘俶喜气洋洋地来寻他。
“六哥,好消息,我阿妈同意了”,钱弘俶开心地说道。
钱弘佐嘿嘿一笑,“我说吧,我的计策可是百试百灵的。”
原来钱弘佐告诉钱弘俶,跟他阿妈说想和六哥一起读书,这样就可以提前一年开蒙读书了,果然获得了吴氏的同意。
紧跟着钱弘俶来的还有一溜扛着桌案胡床、捧着文房四宝的奴仆,最夸张的是,还有拎着恭桶的。
“啊这,你带着桌案胡床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个都命人带来了?”
钱弘俶不好意思道:“我怕我用不惯你的”。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这时,吴氏也跟着进来了。
钱弘佐连忙行礼,并命人去通知自己母亲许氏。不一会儿,许氏便迎了出来,笑道:“原来是吴妹来了。”
吴氏微微屈膝行礼:“拜见许姐姐”。
许氏很亲热的挽起吴氏的手臂,两人边聊些什么边往东厢走去。
钱弘佐隐隐听到自己母亲说着虎头读书有个伴之类的话。
兄弟二人也就不管他们的娘了,继续在院子里玩耍。都是七八岁的孩子,虽然一个有着前世成年人的记忆,身体却是个孩子,自然也是玩得不亦乐乎。
……
一只胖乎乎的狸花猫不知道何时跳上了院墙,顺着院墙一路往前缓缓走着,走到院墙的尽头,便是一条连廊,狸花猫跳到连廊的瓦片上,寻了处舒服的地方,伸了个懒腰,缓缓躺下。
钱弘佐眼尖发现了猫儿,“这不是你们芬芳院的祥云小厮吗?”
钱弘俶抬头看了一眼,点头又摇头。“是祥云,不过它不是小厮了,该叫它管事了。”
钱弘佐奇道:“怎么回事,祥云什么时候被阉了?”在古代的皇宫,一般把未阉割的猫儿叫某小厮,而被阉的猫则叫某管事,是以钱弘佐有这么一问。
钱弘俶抬头四顾,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有一晚祥云跑了出去,三天后才回来,发现它被阉了。有奴婢说此前在春锦院(鲁国夫人鄜氏及钱弘僔的住所)见过它和别的猫吵架。”
顿了顿,钱弘俶又说道:“我阿妈很生气很生气。”
钱弘佐笑出了声:“能把吴姨娘气到也算是那人的本事了”,见钱弘俶气呼呼的盯着他,钱弘佐这才收敛了笑容,又问道:“去猫儿房问过了没,别的地方的人可没这个本事?”
钱弘俶摇摇头,“他们哪里敢认,祥云可是从猫儿房出来的,所谓四脚纯白踩祥云,他们谁都认识,怎么可能当野猫给阉割了”。
这时祥云从连廊上跳到了边上的大树上,又顺着树干到了地上。钱弘佐“咪咪”的叫了几声呼唤它过来,祥云是只很亲人的猫,闻声便来了,走过来绕着两人的腿蹭,轻声的喵喵叫。然后寻了一处地方又躺下睡觉了。
钱弘俶轻轻地抚摸它,“它被阉了后,好几天都闷闷不乐,我阿妈看了可心疼了。”
“查出是谁指使的不?”
“有奴婢说那天看到祥云和鲁国夫人的金光大将军在吵架,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后来就不知道了,阿妈让我别声张了。”
钱弘佐点了点头,事情到这里基本上明朗了,只是没人敢查下去了。猫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不可能是它自己阉了自己吧?
“不过猫阉了,也是对它有好处了,更长寿,也不会与其他猫打架了。”钱弘佐劝慰道。
钱弘俶气道:“我妈说了,‘佛语有云:随心、随缘、随性’,猫咪好好的,何必去伤它,春锦院的金光可也一直没阉呢。”
钱弘佐心说你阿妈不会修的是欢喜禅吧,摇摇头把这荒唐的想法丢掉。
正这时,鲁国夫人的金光踩着小碎步蹬蹬蹬的从房顶路过,见祥云在这儿,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伸着爪子就是一巴掌,将祥云给打醒了。
祥云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钱弘佐与钱弘俶对视一眼,找了点鱼干,将金光引诱到芬芳院的小厨房,此时正值两个饭点的空档,小厨房里也无人值守。
钱弘俶轻声问道:“怎么弄?”
钱弘佐指了指灶膛:“把鱼干扔进去。”
“啊?那不得烫死它?”钱弘俶惊讶道。
钱弘佐用手掌伸进去试了试,说道:“火熄了有一会了,最多有一点烫,又不会烫死。”此时乍暖还寒,猫还是挺喜欢往暖和地方钻的。
钱弘俶将鱼干扔进灶膛,金光是只馋猫,哧溜一下就钻了进去,扒拉了几下,便将鱼干给衔了出来。
只见猫脸上已是漆黑一片,全然不是那干净洁白的小猫咪了,身侧前腿附近,更是被烫焦了一圈。
两人捂着嘴偷笑,仿佛已经听见鄜氏看见金光这模样后的尖叫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