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嘛,你看啊。”
她哭着把抓伤的手臂伸到男人面前,又想到他眼睛压根看不见。
这一下更委屈了。
大力甩开顾绯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像一个挨打撒泼的孩子,用手背遮住眼睛。
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你眼睛又看不见。”
“根本看不到我身上的伤,啊呜呜呜...一想到我差点死在山上回不来,我心里就难受。”
她一哭,眼泪就跟决堤似的,止不住。
身上疼的要命,加之越想越委屈,她什么都不忍了。
就坐在那里哭。
刚回来的胖鹦鹉和狗子见状,两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围在她身边,好似这样做或许能安慰到她。
手被甩开,顾绯低头看着地上的泪人儿。
他双眸微眯,将焦距聚拢,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心疼。
“我看得见。”
李小鱼正哭得伤心,哭到耳中只剩下翁翁声,但她还是听到了顾绯这句话。
只是听不太清罢了。
“你说...什么?”,她打着哭嗝,仰头望着面无表情地男人。
委屈巴巴地样子可怜至极。
见眼泪顺着她的下巴滑进凌乱的衣领里,顾绯皱了下眉,他强忍着左腿的疼,半蹲在地上。
右手臂从后背穿到她腋下,左手穿过膝盖,缓缓将人抱了起来。
恐碰到女子的受伤处,他的动作很轻。
一瘸一拐地往堂屋走,也走的很小心翼翼,亦如他低沉温柔地声音:“我看得见。”
四个字清晰无比。
李小鱼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眼睛好了?”,把原本窝在顾绯怀里的身子往上拱了拱,偏头仰望男人的脸。
跨进堂屋,顾绯低头看了她一眼。
李小鱼哭到视线模糊,她有些看不清顾绯的脸,干脆撸起烂衣袖抹掉脸上的泪花。
衣袖上都是血,这一抹,直接在沾着泥巴的脸上又添上一道血迹。
像只大花猫似的。
将人抱到桌子上坐下,顾绯左手拇指抵在大花猫下眼敛处,轻柔地擦拭掉她刚沾上去的血。
见女子水汪汪地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自己。
他想到消失不见的纸,压下心头的阴戾,柔声道:“目前看事物还处于模糊状态。”
“那你岂不是...不是...能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李小鱼吸了吸鼻子,又想伸手揉眼睛,顾绯瞥见她欲动地手,干脆用左手抓住她的手腕。
“嗯。”
这个回答瞬间让李小鱼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她忍着眩晕感,垂眸往下瞧了瞧狼狈的身体,脸不用想照也知道有多脏。
听说达官贵人都喜欢美人,自己现在一副叫花子样。
还被他看见了...
这不得当场毙命?
想着,她想摸下脸,看下能不能把脸擦干净点,可惜手被男人抓着。
她噘了下嘴,嘴巴微张。
看出她此举的意思,在她开口前,顾绯冷静地打断了她的话:“从今天起,我此生不会再有杀你的想法。”
“坐着别动,我去弄药。”
走之前,他检查了下李小鱼身上的伤口,再给她把了把脉。
家里缺几味药材,现在去山上采也来不及,他点了支火把,去刘大夫家借点草药。
瓜娃子也跟着一起去了。
后面那句话,李小鱼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李小鱼脑子全是那句从今天起,我此生不会再有杀你的想法。
目光扫向蹲在地上的小瓜娃子。
瞧着它摇晃的尾巴,她眼睫快速眨了眨,手抓了抓后脑勺。
后脑勺有个包,是滚下山磕出来的。
她摸着包,嘶哑地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我小命...保住了?”
小瓜娃子也听不懂,用着圆圆的眼睛望着她。
突如其来地好消息让李小鱼有点缓不过来,她双眉一挑,嘴角止不住上扬。
片刻后,寂静地夜晚。
顾家传出了女子乐呵呵地笑声。
再然后,顾家安静了。
顾绯从外面回来,一眼看见晕倒在桌上的女子,他沉了口气,随后关门走向她。
李小鱼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
见身边没有人,她缓缓撑着坐起来,看着身上干净的里衣。
掀开里衣里裤仔细一瞧,发现身上一点脏泥都没有,而且身上被抓伤的地方都缠着布。
她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那我不是被他看光了?”
顾绯端着熬好的粥从堂屋进来,听见她的自言自语,他眸微敛。
低声道:“怎么,想让刘大夫给你看。”
见他那双柳叶眼真的有了些许神采,李小鱼可记得他昨晚说的话,她现在硬气着呢。
挺直腰背,气鼓鼓地瞪着他。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昨晚要不是为了找你,我至于搞成现在这样嘛”,说话的气势都比之前强了许多。
“说,你昨天到底去哪了?”
把碗放在小板凳上,他床边坐下,目光微微向下低了些许。
四目相对。
李小鱼张牙舞爪地模样,在他模糊的视线里,越看越像只花猫。
这样生动的她,让顾绯心里升起一股犹如指尖拨动古琴弦,耳边余音氤氲,久久散不去的悸动。
他手微微抬起,发现女子余光在看自己的手。
他不动声色地转到旁边的小板凳上,舀起一小勺子的粥,在碗边轻轻刮动。
声音温和地说:“我给你留了消息。”
听完顾绯的解释,李小鱼眉拧成了结,“那纸是被风吹走了?还是有人拿走了?”
“风吹不走,纸上我压了一块馒头。”
回话的同时,他把装着粥的勺子递到李小鱼唇边。
见状,后者有些尴尬,被甲方爸爸喂饭,多少有点尴尬,“我手能动,我自己吃吧。”
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顾绯手没动。
慵懒地视线淡淡地睨着眼前人,从昨晚见到狼狈的她至今未有过笑容的脸,终于浮起几分笑意。
“平日一口一个夫君,现在害羞了?”
带着轻嗤的反问,霎时触发了李小鱼的反骨,她含住勺子,一口扫走上面的粥。
咽下后,理直气壮地回道:“我没有害羞。”
“那你眼神闪躲什么?”,顾绯偏头去舀第二勺粥。
“你眼睛之前没好,我跟那样的你相处习惯了,你突然一下能看见点东西了,我暂时不习惯而已。”
她这人一旦脱离死亡按钮,平时在男人那里受到的憋屈。
不得通通找回来啊。
说起话来音量都拔高了几分:“我昨晚晕倒后,你帮我擦身体,你都没害羞,我有什么可害羞的。”
说着她带着傲娇感的话,顾绯眼眸沉了沉。
他有点后悔昨晚说那句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