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翅苍羽宫的大殿内,易启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公叔权的身边,大着舌头向他敬酒,公叔权扭不过他,只好也喝了几杯。
易启秀故意将身子靠在公叔权的身上,佯笑着假意要灌他酒,却压低声音向他耳边道:“我说您老也算是历经官场沉浮多年了,难道您老就没发现么,易无疾,哼,他那样的人,若为国主,能够用得了你么?你到时候至多就做个宏儒巨匠,为咱们天渊教教学子,要论治国人才,他的机枢十三部,那个部门不是人才济济,少年才俊。你,没法儿和他们比!但是,你若在我这儿,就大大的不一样了,我是千古一帝,您老,千古一相,哈哈,岂不相得益彰?你好好想想,若有意,请饮了此杯。日后咱们再细细商议。”
说着仍一副醉容,要灌公叔权酒的样子,将杯子递到了他的嘴边。
公叔权思量再三,皱着眉把酒干了。
易启秀这才哈哈大笑,“相国好酒量……启秀甘拜下风。”说着就真向公叔树深施了一礼,岂料这腰弯得过了,竟自咕咚一声,倒撅了下去,咕?了几下竟睡在趴在地上睡着了。
易之奇远远的瞧见,哈哈大笑地向身边的乌椎道:“哈哈,你看看,启秀这孩子,醉成这样的子,来人呀,快快,把小王爷扶回去,地上凉……”
这时有人叫道:“听,这是什么声音?”
是尖利的风雪声,像是狂风卷携着刀子,发出金属急刺时才有的尖啸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像是地狱之门大开,无数厉鬼发出的哭喊,尖利刺耳,震聋发聩。
似山崩,似海啸,似万马奔腾,连大地都在震颤,摇晃。
所有人都发现了状况不对,连外面的战马也都长声狂嘶,挣脱缰绳,成群结队地向南狂奔。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在宫门外的端涯锦和中书君。
中书君博览群书,见识广博,他惊道:“这是江潮?不不,是江啸,坏了,一定是有人掘了孤寒江源。端涯,走,快去通知大殿里的人,国主还在里面!”
“孤寒江源?这怎么可能,孤寒江,乃是天下第一大江,这里离江源不过百余里,若是孤寒江源被掘,整个北冶,还安有国在?”
端涯锦大惊,这惊天巨变,他简直闻所未闻。
中书君望向天际越来越多的三棱锥形雪,坚定地道:“不会错,快走,咱们快去通知他们。”说着拉着端涯锦向宫内走去。
端涯锦却反手拉住了他,这时候还通知什么,再晚了,谁都走不了。
“别管了,咱们快走!”端涯锦说着,用哨声呼唤他的爱马追云神凫,可这时候马群也都有了感知,挣脱缰绳成群的向南跑去,追云神凫虽听见主人哨声,却没办法分开马群跑过来,被裹胁着一路南去了。
端涯锦见不能乘马,便从腰间抽出云腰,这个是数百年不出世的名剑,载他二人应该可以,他掐诀念咒,叫了一声“疾”,接着中书君上了云腰,升到半空身向南飞去。
他心中盘算着,以孤寒江之汹涌,怕是直要飞过北芒山才算安全。江水由北芒山千里山脉挡一挡,或者水势会缓些,但是这天下第一大水,江水改道,这一次,泽渊神洲将不知有多少生灵要遭受涂炭了。
现在连泽东大片区域也不安全,只有向西去,方可安身。
他正带着中书君向西南全力飞行,只见那滔天巨浪,如天穹下压,天河倒倾,已经从头顶急劈下来。端涯锦命云腰奋力转折,在巨浪空隙中向前急窜,想要冲出包围。
厉风裹挟着三棱雪打在脸上,一打一道口子,刮骨般疼。
云腰几次冲突都没有冲出巨浪的包围,眼见大浪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中书君知道,自己没有灵力,无法提气轻身,云腰带着他们两个飞得本就十分吃力,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死在这大浪里。
中书君悄悄地松开了揽在端涯锦腰间的手,任自己的身子向下坠去。
端涯锦忽觉腰间一轻,回头看时,中书君已经微笑着坠入了翻卷的浊浪中。
“永别了,端涯君……”
“不……”端涯锦肝胆俱裂,合身跳向了大水之中。
易阳站在二林身上,人还没出王城,便听到了风声不对,望着天空中怪异的三棱雪,还有远处的尖啸声,他骤然停了下来。
是孤寒江源!
之前青丝曾拔过沙盘上拼图的孤寒江源头,就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转念一想,朔野虹见应该不至于这么疯狂,而现在,他们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天下第一大水孤寒江改道,千里流寒,那岂止是天渊大军,整个泽渊大地,都不知要枉死多少生灵。
易阳的手渐渐攥成了拳,回头看了一眼孤仙台方向。
自己又要再一次负她么?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来弥补!
江啸声越来越响,易阳转过头来,仰天一声悲啸,策动二林回身向金翅苍羽宫跑去。
现在的王城,已成一片汪洋,空中大量的江水还在向下一浪一浪地泼散拍打着,地上的江水里全是人,有天渊军,也有北冶百姓,全都哭爹喊娘,被浊浪冲走。
只有少数高大的房屋还露在水面之上,上面都站满了人,抱着团儿在狂风巨浪中勉强支撑着。
有些灵力高的修士试着御剑飞行,但是很快又被空中的大浪拍打了下来,风大浪急,无论是谁,只要一落入水中,立刻被洪水冲走。
空中的风更像狂暴的野兽,张着巨口,风打着卷,带着三棱雪刀,将所有人都割得鲜血淋淋。
乱糟糟的人群中,易阳突然发现了端涯锦,他正抱着晕死过去的中书君,泡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而这漩涡正带着他俩急速的向下流去,端涯锦知道挣扎图劳,只能勉强提着灵力,尽力将他二人的身体浮出水面,不被乱流淹没。
“二林,快!”
二林一闪,修长的身体已经来到了端涯锦的身旁。易阳盘龙棍一抡,将二人卷上了狼身。
“子正怎么样了?”易阳问道。
见到易阳,端涯锦可下是松了口气,紧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道:“没事,就是被江水的寒气激得晕了。”他说着,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丹药,给中书君喂了一颗,又向易阳嘴里也塞了一颗,自己叼了一颗,干嚼了几口咽了下去。
“现在怎么办?”饶是端涯锦见多识广,这样的事情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实是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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