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叔权一拍椅子扶手,叹道:“你不知道这是要将易无疾架在火上烤么?你这么做,不是帮他,反而是害他。”
看公叔傲雪瞪着大眼睛一副吓傻的样子。
“你就不想想,那些不堪的流言为什么流传的这样广,为什么国主从来不派人阻止?”
公叔傲雪白痴一样的摇摇头。
“因为这些流言,本身他就是……”公叔权用手指了指上面。意思是当然是国主喽。
“懂么?不光是国主,太子,朝中政客,包括我,还有天渊军,还有太多太多人,所有人,想要的都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神,而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少年明主。懂么?”公叔权说到后面将声音压低几个度。
公叔傲雪何其聪明,她是懂了,可是也傻了。
若天渊国主真的处处提防易无疾,那他的处境就太危险了,而且,造成这个危险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她太天真的,哪里懂得这些杀人诛心的手段。
公叔傲雪眼泪流了满脸,哭花了妆,呐呐地道:“哪,现在怎么办?我太傻了,太傻了!”
公叔权不禁心疼,拍拍公叔傲雪的肩,“倒也不是死局,现在乾坤未定,他手里握着百万大军,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就别瞎哭了……”
看公叔傲雪抹了眼泪,他又继续道:“不过,这次选妃,你可不许参加。我问你,你是不是也找画师画了画像?”
公叔傲雪的脸腾一下红了,低下了头不敢看公叔权。
“听我的,孩子,回去把画烧了,不许给第二个人看。”
“为,为什么?”
“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那天渊机枢十三部本就是他所创,虽然他在一年前就把“和”字八部交给了国主,可是八部都是他带的旧人,军权又在他手里,国主本已火烧火燎,如坐针毡,若不是北冶未平,你以为他的手段会如此柔和。要是我这个掌握大半朝臣的右相再与之结合,国主岂非要被架空,天下不是他的,也是他的了,到时候才真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公叔傲雪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了,而且更多了。
公叔权叹了口气:“自古王权之争,最为凶险。你也不要着急,不到最后,谁也不知分晓。我观以易无疾之才,这天下只要他想取,到也不难,端看他自己怎么想了。目前局势,他选妃是错,不选也错,好在相隔甚远,就看他自己怎么决断了。你呢,就乖乖的呆在府中,再不要生事,也不要整天的瞎想。相信爷爷,有福之人,不瞎忙!”说完还向她挤挤眼睛。
公叔权当然希望易阳变成自己孙女婿了,国主已老,太子年纪也不小了,做公叔傲雪的爹都够了。而且这才平定的泱泱大国,以太子那柔弱的性子,能守的住么?太子的两个儿子,哼,未功成,先享乐,一身的纨绔毛病和阴谋诡计,指着他们守住这得来不易的太平,做梦一样!
推来算去,还是易无疾的机会最大。虽然凶险,但这其后的利益之大,也值得他赌上全部身家性命了。
可是他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公叔一门百年荣辱,尽在此一夕之间,公叔傲雪无论是长相,才学,都与易阳可堪一配,他必须步步为营才可以。之所以今天和她说这么多,也是给她长长见识,别再做一个犯傻的举动,把这样大好的姻缘给作没了。
公叔傲雪丢了魂儿似的回到了自己房中。
六年前,那时天下纷乱,自己随祖母回乡祭祖,结果回来的路上,在一处两个小国的边境,正赶上两方斥候营混战,这样的混战那时常见。他们的车队正撞见,想绕路却已经来不及。
几百乱兵包围了他们,这时候报谁的名号都不好使,更何况他们这样小国的公卿家眷。吓得他们以为这回必定是死的透透的了。
这时候,竹林中出现一个少年,驭竹而飞,万千竹箭随他而至,竹影过去,留下一地死尸。几百乱兵,无一生还。
少年站在竹梢上,怀里还抱了只小白狗,回眸向她们一笑,转身飞驰而去。
只此一见,连一句话都没有。
公叔傲雪把他深深地印在了心里。后来有幸随祖母到王宫饮宴,才发现,原来救她们一命的少年,竟是创立了天渊机枢十三部大名鼎鼎的奕阳王。竟是如此这般流星飒沓,灿若星辰的俊美少年。
虽然公叔傲雪从来没和他说上过一句话,但是心里却极为倾慕,时常收集他的一些讯息,整理成册,时时翻阅,后来外界对他的诽谤越来越多,她先是生气,后来便想着凭一己之力为他正名。
她先开了书局,把他的事迹写成书,传播出去,后来发现效果不显,谈论这些的,多是些目不识丁的普通百姓,于是她又开了棋社,用说书的方式传播,这样口口相传,终于有了点效果。却没想,竟是这么个结果。
自己真是蠢到家了,哭了一夜,公叔傲雪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自己要北上去找他……
比起天渊王城的这场动荡,天渊大军中,也是暗流涌动。
军中流言渐起,端涯锦和岑寂杀鸡儆猴了一番,收效甚微。开始还只是一些凑趣的八卦,不过是军中寂寞,起起哄罢了。
后来不知怎么传的,渐渐变了味,说什么的都有,大抵还是说易无疾坏话的,以前还只是传他杀人不眨眼,这回居然有了新料,说他淫乱无度,每晚都要睡不一样的女子,且睡过后都生啖了喝血吃肉云云。杀神还是那个杀神。
端涯锦气的绝倒,让岑寂当下抓了几个传的最起劲的杀了。
易阳什么话也没说,只加快了行军速度。他目前要做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平了北冶。
然后把骊珠还给小丫头,让她远离这俗世凡尘。这样的污浊之地,并不适合她这样纯净的神仙生活,她生来就应该逍遥在某个异域仙界中,做个快快乐乐的小神仙!
青丝伤口恢复的很快,本来她还担心易阳会再凶他,结果没有,易阳待她极好。好到纵容的地步,她说什么,他都照做,不盘问,不管教,不约束。
她觉得这一刀捅的太值了!
最后连端涯锦都看不下去了。逮到机会抓住他问道:“你对这青丝姑娘,好的有点过份,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屁的师妹,他才不信。
“没什么,不过是觉得,有所亏欠罢了。”易阳叹息道。
“什么,亏欠?什么亏欠,亏欠什么?哪方面的?”端涯锦挤眉弄眼地急急追问道,八卦的心火熊熊燃烧。
易阳没再理他,扯下袖子走了。
雪地行军本来速度极慢,每日也就百十里,易阳命令前部先锋骑军,每日需行一百五十里,中间若遇小城,直接放过,由后面的大军处理,先锋部分必需在十日内,到达踞虎关。
这样的做法是有些危险的,一不小心先锋部队就可能会落入敌人重围当中,若遇不测,大军锐气必会折损。
岑寂和几位老将军曾委婉地劝过几次,易阳都不为所动。
易阳这样的做法,只有端涯锦理解。他不知道易阳的身体会在什么时候倒下去,看似冒险,实则这样才更稳妥,因为他相信以易阳之能,小小一个踞虎关,还是不在话下的。
夜里,易阳按照青丝所传方法修炼,进步极快。
看他修炼,青丝自也不好意思再偷懒了,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榻上,和他一起修炼。
他们两个修炼之时身上发出的光彼此相互呼应着,似乎一唱一和,有流纹暗流在他们中间涌动。让他们感觉比自己单独修炼进步都快得多。
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浓,光芒也越来越亮,多亏青丝事先设了结界,不然便会被周遭的人发现了。
一个时辰之后,青丝吐了口气,感觉神清气爽。睁眼看易阳还没停,小碎步的挪到他面前,看他吐纳。
易阳被她看的不好意思,皱了一下眉,弱弱地道:“你再这样看着,我就不敢睁开眼睛了!”
“为什么?你睁吧,我又没粘上你眼皮。”
青丝不解易阳何意,但还是乖乖将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耳听着易阳结束了吐纳,应该收式了。
青丝小声道:“易阳,我想洗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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