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姑又向易阳躬身陪笑道:“银珠姑娘一直是咱们这快活里最有个性的,贵客您既是冲着咱们姑娘来的,想必也是知道她的,奴家就不打扰了,您请自便,若有事,记得叫奴家。”
易阳从袖里摸出一颗珠子来,递给花姑,挥手示意她下去,花姑见那珍珠足有龙眼般大小,直笑成了一朵花,连忙答应着下去了,还贴心地给带上了门。
银珠这才抬眼看易阳,有气无力地抬了抬下颌,“公子请坐吧。”
桌子对面是一把椅子,正适合两人对坐谈心。易阳没动,因为牵着他手的小神仙一动也没动。
从打进入这快活里青丝的心里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从看门到,到老鸨,还有那些阁里的姑娘,路过的丫头,这些人都有意无意的将眼光在易阳身上瞄来瞄去,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易阳是谁?鉴悬神尊。鉴悬是谁?那可是她未来的夫君,不管她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岂容让这些子人一脸花痴样的垂涎!
“哟,公子这是不喜欢?那要不要换个地方坐坐?”说着转身向身后的大床上抬了一下手,还向易阳抛了个媚眼。
青丝知道这不是胡闹的时候,抿了一下嘴,松开易阳的手,站到椅子侧面。易阳隐在袍袖下面的手,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稍稍安抚住了她要炸毛的心情,这才走到椅子前坐下。
银珠这才笑了一下,随手把焚香的小炉拿了过来,慢条斯理的捣弄着香灰,将香灰拔松,压实,用小刷子将小香炉一点点扫净,才放上香拓,撒上香粉……动作缓慢而优雅,红袖添香之趣由然而生。
她不说话,拿乔姿态十足。易阳比她更沉得住气,他到想知道弟弟在这个姑娘的心里有多重。
香粉被点燃,青色的细烟从袅袅地升了起来,淡淡的梨香便飘散了开来。
易阳的眸底染上了一层冷意,迷幻香么?雕虫小技尔。
见易阳一直不开口,也不顺着她,银珠到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这人是吕铁珠带来的,吕铁珠是她表妹,其实也就是同一个荒村的乱叫的,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真实的血缘关系,而自己如今陷在这虎狼窝里,全是由吕铁珠害的。
“敢问可是铁珠妹妹带公子来的?”银珠终于沉不住气了。
“是。”
“公子与铁珠妹妹是什么关系,此来又有何意?”
“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一个领路的。此来这里,却和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有关系。”
银铁这下子不淡定了,唰的一直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易阳的脸,急急地道:“你们把小辛怎么样了?”
易阳好整以瑕地抱臂靠在椅背上,“他到我家偷东西,被手下人抓了。”
“你杀了他?”银铁一字一顿地说着,因为愤怒到极点,脸开始有些扭曲,表情十分可怖,同时眼睛越来越亮,像是有两串光,要从里面射出来一样。
青丝向易阳身边靠了靠,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雪魅之术么?没想到你资质不错,还没经过“拆骨”,已经可以使用出来了,虽然是在香药的加持下。”
银珠更加诧异,这人居然像是完全将她看穿了一般。
“他没死,不过是偷几个饼子,还不至于要了他的一条小命儿。”
听到弟弟没死,银珠脸上怒色慢慢的消褪了下去,眼睛也渐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不过,他却把命卖给我了,说只要我能救回你,他愿意给我当牛做马。我看那小子根骨还不错,天生的雪魅战士啊,放眼整个北冶,也是极少的吧。值得本公子走这么一趟。”
易阳随口给自己编了一个更圆滑的理由,同时看着这银珠的反应。
果然,银珠一听到“雪魅战士”登时就急了,马上压低声音威胁道:“不行,小辛还小,他做不了雪魅战士,你带走我吧,我是自愿献身的,制成的成功率更高。”
北冶素来有雪魅一族,雪魅族中又分“雪魅娘”和“雪魅战士”,而雪魅娘和雪魅战士修习两种不同的魅术,一种是用来勾引人的,另一种,则是用来杀人的。雪魅族也因此在北冶享受着极高的待遇。
雪魅族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雪魅娘和雪魅战士的,成为雪魅娘和雪魅战士必须要经过一个步骤,就是“拆骨”,有将根骨极好的雪魅族童男或者童女浸在一种特制的药水中三天。三天后,药入骨髓,身娇骨软,这时候才由经验丰富的祭师,用利刃将皮肉打开,再用剔骨刀去除他们身上三分之一的骨头。
而这整个过程,被剔骨的人必须得是清醒的,配合的,如果挣扎过甚,一旦损伤的其他部分,轻则是破损了皮相,制作不成,重则直接丧命。所以,雪魅拆骨,从来都得是自愿的,即使这样,能成功拆骨,并最后被炼制成功的也十不足三。
银珠一家正是雪魅族,早些年从族中逃了出来,隐姓埋名躲在了这个小小荒村里,本以为能让两个孩子逃过一劫的,结果就在一次来这座快活里送炭的时候,吕铁珠故意当众撕下了她的面具,额头上明亮的族徽暴露了她的身份,她因此被花姑关了起来,成了这里的挂牌花娘,只等她接过一百个客人,就要被实施“拆骨”制做成价值万金魅惑人心的雪魅娘。
那吕铁珠只为二两金豆子,就出卖了她,还把她家情况全都告诉了花姑,让花姑有了拿捏她的把柄,让她自愿成为雪魅娘。
对于易阳的话,银珠毫不怀疑,弟弟的资质确实在她之上,不过他年纪还小,花姑认为他还不懂事,没把握他会自愿“拆骨”,只能等他大一些,再以姐姐为把柄来要挟弟弟。自己被抓来快有一年了,已经接待了九十九位客人,使用魅术为花姑赚来何止万金,只需要再接待最后一人,就可以进行拆骨了。若制作成功,把她献给北冶贵族,花姑就可以平步青云了,这样关键的时候,花姑不会平添事端的。
所以易阳和花姑绝不是一伙儿的,而从易阳身上的气质看,绝对是一个连花姑都惹不起的人,弟弟要真落入他的手中,怕是一点活命的机会了都没有了。
银珠说完话,眼睛红红地紧盯着易阳,想从他脸上看到答案。她来这里许久了,经历过许多非人的折磨,眼泪早就流干了,可是一想到小弟也要受到这样的折磨她就心如刀绞,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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