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阳还沉浸在回忆里,只觉手被人握住,青丝拉着他道:“那我们现在也一起出去和将士们同乐好不好?”
“我若去,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欢乐了!”
“为什么?”青丝不解。
易阳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眼底掠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他从少年起就凶名在外,时至现在,怕是整个泽渊神洲中,没有什么人不怕他的,呵,杀神临凡,恐怖至极,哪怕是他亲统的天渊军,对他也是又敬又怕,谁敢与他同乐!好在这种苦涩的情绪也只是在心头一掠而过,再抬眸时已是一如既往的坚毅从容。
“你若想去玩儿一会儿,我让二林陪你?”
青丝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在他手背上拍了两拍,她懂的,他的落寞,这位九天之上最为尊崇的神只流落凡间,渡劫历磨。一般来说功法越强,劫难越重,而易阳此时的磨难,大概还只是一个开头吧。
她虽然什么都懂得,可还是难免心中不忍,小声地道:“那我在窗边看看就好,你若想知道,我可以讲给你听……”
正说话间,外面的欢乐的歌声竟莫名停下了,吵杂声起,青丝定睛一看,却是在篝火的士兵们似乎是围住了什么人,正在打斗着。
天渊军常年打仗,训练有素,无论是团体作战还是单兵为战,都是个顶个的强,片刻功夫,吵杂就结束了,来犯之人皆被擒获。
正在青丝抓耳挠腮想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时,端涯锦已经派人来告知,说是抓了几个来军营偷吃食的北冶小孩儿。
因为今天社日,大军驻扎的时间早,下午起了风,他们停军之处恰是一低洼山侧,可稍抵风雪,那山侧不远,好巧不巧的便有一个小小荒村。
北冶这个的小村很多,生活的都是最底层的劳苦百姓。
北冶是个等级制度非常分明的国家,贵族们都居于利涉川王城,士家大族居富贵显要的要塞大城,除此之外就是像商陆这样的中等城镇居多,北冶以武治国,以冶炼强国,国中最多的,便是冶炼锻造兵器作坊,经过千百年传承,这些作坊多发展成专以此等周边产业为主的城镇,住民多是商人和手艺人,地位虽然不高,但日子到也还过得去。
这三种人加起来总人口占北冶人口的三成不到,余下的七成人,便是北冶地位最低的底层人居于这样的荒村。
北冶尚武,孩子们也都胆子极大,发现了天渊军驻扎地点离他们不远后,竟不等天大黑,便来偷东西了。
易阳听了禀报,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重复道:“小孩儿么?带来中军大帐我瞧瞧。”
不多时,端涯锦亲自带兵将人给押了来,一共五个小孩儿,最大的看样子也就不过十二三,小的居然只有六七岁的样子,都裹着黢黑打结破烂的羊皮袄,歪七扭八地跪在地上,像极了几个才从泥里扒出的黑土豆子。
“你们都偷了什么?”易阳的声音冰冷,像寒冰利箭一般,五个小孩儿吓得瑟瑟发抖。
帐中无人答话,落针可闻,诡异的气压似要压得人喘不上气一样,连押着小孩儿们的天渊士兵都有些瑟缩。
只有青丝好整以瑕地托着腮团坐在火炉旁,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空茶杯。
是跪着的最小的孩子最先哭出了声,紧接着又有两个孩子跟着一起啜泣起来,五个孩子中最大的那个慌张地转身伸手,飞快地在几个哭包的脑袋上各抽了一下子,并立着眼睛无声警告了一番,这才转过身来对易阳道:“回将军,我们只是饿极了,才来偷几个胡麻饼,真的没有拿别的。”说着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几张锅盔大小的胡麻饼来。
听说话声音,这个为首的大小孩儿,居然还是个女孩儿。只是北冶人向来体壮,他们又包裹得严实,是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发现。
其余的几个小孩儿看了,也都从各自的怀里掏出了他们所拿的饼,只有那个最小的孩子,分明恐惧写满了脸,眼睛里蕴满了泪,却死死地捂着肚子,一脸的防备地缩着,硬是强挺着没动。
易阳到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世上能扛住他的威压的人可没有几个,那孩子明明吓得全身都在发抖,竟自不撒手,有点意思。
“噢,是这样呀,你们也不用害怕,不过几个饼而已,我不会杀了你们的。”易阳似并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问他们话的同时,依然低头看着条陈,语气也随意了很多。
“谢谢将军,谢谢军爷……”那女孩儿团团地磕着头,还手脚并用地向易阳爬了几步接着砰砰磕头,触地有声。
端涯锦歪嘴一笑,有点意思,于是摇着扇子,自顾找把椅子坐了。
易阳冷然抬眸,接着道:“不过我天渊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却不能白给你们北冶人……”
那女孩儿猛地抬起了头,一脸的怨毒,两只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喷射出的光比毒蛇的毒牙还要尖锐。
青丝不由得啧舌,这副表情实不应该出现在这样小的孩子脸上,如此苦大仇深,比之守寡多年的怨妇还要重上几分,可明明刚才她的声音中还满是感激,啧啧,不得不说这演技着实可以。
“那你就去死吧!”女孩子几乎是瞬间爆起,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小刀,高举着向易阳捅来。因为刚才的爬跪,她已经离易阳不远,站起来只三两步,就窜到了帅椅跟前。
其余小孩子也都目露凶光,纷纷刺向他们暗中瞄好的目标,只有那个最小的孩子缩在地上没有动。其他小孩有向着端涯锦的,还有两个居然奔着青丝而去,大概齐是因为在现场的人中,青丝貌似看起来是最弱的那个。
这……
就很不好说,算是易阳有史以来,遇到的最菜的刺客,或者是说无论放到哪里,这都是一伙最菜鸡的刺客。虽然较一般的孩子来说,他们的力气确实大很多。做为北冶最下层的荒村居们,从孩童起就要劳作,身体早早的被迫适应,可到底都是些没什么灵力的孩子。
易阳在举手间已经把那女孩掀翻出去,女孩子落地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是一挥,把刺向青丝的两个孩子抛了出去,而青丝还幽幽地把玩着茶杯看着热闹,眼皮都没撩一下。
没一会功夫,几个孩子便被士兵用绳子背对背地捆好。
“招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少年敢死团!”几个小孩异口同声地道,说这话时,几个小孩昂首挺胸,神情激越,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
“我是团长。”为首的女孩梗着脖子,高挺着胸脯。
端涯锦扶了一下额,北冶国真是狠呀,如此这般的揠苗助长,不得不说洗脑很成功。
“谁让你们来的?家中大人,族中长辈,又或者是什么更重要的人?”易阳不紧不慢的接着问。
团长目光闪了闪,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哼,他们不敢来,派你们来送死?”易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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