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披满棠梨树林。
焦裕寅的电话会议终于有个了结。会议挂断前，路芋长吁一口气，竟然连同会议另一端的某位员工出奇的一致。
众人彼此都懂又略有克制的笑声瞬间被掐断。
路芋仰头望天。
她这是走了什么霉运啊，都坚持到最后了，功亏一篑。
“那个……你是在自己开发新领域？”路芋赶忙岔开话题。
焦裕寅嗯了一声，合上电脑再推开，揉了下有些发酸的胳膊，一把撑起身子。路芋忙乱之间只能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忽地被他安置在空出一块的书桌上。
一坐一站，视线齐平。
路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焦裕寅的眼眸。
隐形眼镜带着浅淡的光，遮住他原本深黑的眸。路芋想起当初她问过这个问题，貌似是他认为深黑色的眸太容易给人压迫感，他并不想这样。
说起来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戴眼镜了，因为那令人哭笑不得的接吻碍事的原因。
路芋动了动唇，刻意说点别的事。“焦家那么多产业还不够你忙的，你竟然还搞新产业？”
“那是焦家的，不是我的。”焦裕寅平静开口。“具体谁负责什么产业，这都是纸面上的，你也看到了，目前裕华集团……我爸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只有真正自己掌控的公司，才能算是有效力量。”
“那你不是说是什么非盈利啥的吗？别的我不清楚，但吃干饭可活不下去吧。”路芋听着焦裕寅的线上会议，云里雾里的。
焦裕寅双手环住路芋的腰身，说：“瑞新科技是一家只做研发开拓的非盈利性质公司。但依靠它的技术获得收益的瑞新集团可不是，瑞新集团是上市公司。”
“瑞新科技？瑞新集团？不是一码事？”
“这里面有点绕，你想听吗？”焦裕寅问。
“当然想，待了一晚上了，这不得让我听听大佬的商业课，才算够本。”路芋依然是一副耍嘴的样子。
焦裕寅揉乱她的头发，笑了一下，才开始授课。“瑞新集团是一家上市公司，也就是要盈利的。一般性质的上市公司是需要有股东、董事会和公司员工，当然公司员工里包括高管。运行模式一般是股东代表在股东大会上任命董事，再由几个董事组成董事会，差不多五到十人之间。董事会任命公司高管，例如CEO首席执行官、COO首席运营官等。”
“这个是基本背景知识。大致是这么个逻辑关系。”焦裕寅顿了一下说：“裕华集团是瑞新集团的股东之一，占股49%。另外51%股份是一个三方投资平台的，也就是说瑞新集团的控制权在这个三方投资平台手中。”
路芋点点头，目前为止她还算是能听懂。
焦裕寅看到路芋的回应，继续道：“三方投资平台由瑞新科技这家非盈利公司和瑞新科技员工个人，还有外界散股投资。瑞新科技以技术股形式作以转化，换句话说，瑞新集团的战略决策是由瑞新科技决定的。”
“所以你控制了瑞新科技就足够了对吧。”路芋大抵理通了些脉络。
“是的。”焦裕寅说：“瑞新科技又是非盈利性质公司，没有盈利的概念，自然就没有股东，所以就只有董事会和公司员工，这样的模式在国外企业中很常见。因此对于瑞新科技来说，就是由董事会决定公司重要职务任免。”
“所以你是瑞新科技的CEO，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用焦家的资源来撬动你自己的杠杆？”路芋搜刮出为数不多的相关词汇作以总结。
焦裕寅挑动眉梢，说：“差不多吧，前提是董事会成员，也就是董事不出问题。”
“意思是说这些董事都是你信任的人吗？”路芋问。
“一部分吧，其他董事是外聘的无关利益的人，这样的情况在国外的企业里是很普遍的。一言堂真不是什么好事，每个人角度不同，看到的问题也不尽相同，健康的企业是需要有不同视角的声音的，这样发展过程中比较容易修正问题吧。”
焦裕寅把头抵在路芋的颈窝上，继续慢声说：“其实在智能领域或者说是AI领域，全世界都在做资源投入，我也想尝试下，用非盈利企业的模式，看看能不能做出点东西来，我虽然个人没办法投入到科研领域，但至少，想用一些特殊的方式为那些因为资金不足而搁置的科研项目添上一份力量。”
路芋很少听焦裕寅详细说关于公司的事，长久以来，她都习惯了焦裕寅的关切，也默认了焦裕寅的一切行为都是建立在追寻当年真相的基础上。
如今看来，她对焦裕寅的了解远远不及他对她。
他有雄心抱负，有想要打破焦家既有的模式，用新的方式寻求突破，也摆脱焦家。这样的焦裕寅，好像在发着光。
焦裕寅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其实我也是为了自己吧，这样能保证对瑞新科技的掌握。瑞新科技又是三方投资平台的最大股东，也就变向控制这个盈利公司瑞新集团。AI领域的公司，我要抓在自己手里，真正脱离焦家的掌控。”
路芋双手放在焦裕寅的腰侧，头轻轻偏靠在他肩膀上。她重新理解了什么叫宽肩窄腰。
她的倚靠代表一切回应。
偏偏路芋清奇的脑回路搭配大胆发言，总是吐不出什么正常话。“又被大佬帅到了，借鸡生蛋，玩得明明白白。”
“你这是……在夸我？”焦裕寅从路芋颈窝处抬起头，对着路芋缓慢眨了下眼，确认一遍。
路芋真挚又骄傲的表情完全不似作假来的。
焦裕寅真的是被她一下噎住。挺好看个女朋友，怎么就偏偏长了张嘴。他真的是——一口咬死她得了。
想法立刻付诸。
——
“嗯……”路芋唇上一痛，闷哼出声。她微微挣开，“干嘛……按着我亲。”
“冷水泼热灶……就是这样的。”
他破碎的话音揉进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