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葡萄藤院离开，焦裕寅驱车，载着路芋回焦家大宅。
周日晚上是焦家一家子人家庭聚餐的时间。
焦裕寅和路芋坐在客厅沙发上，静静听着大姐焦华安和二嫂王卉虚以逶迤。
焦城拄着拐棍笑意洋洋地看着小孩子绕膝玩耍。
保姆阿姨过来说晚饭备好了。
焦城扫了一圈，说：“米洋人呢？这么半天还不下来，你去叫她。”
保姆应下后就上楼去叫人。
一家子人陆续到餐桌前就座。
主位上的焦城问了王卉一句：“老二还有多久出来？”
王卉刚坐下，正了正身板，说：“还有一个多月。”
“嗯，这段时间他替这一家子受了苦了。”
焦城的话刚起了个头，楼梯上就响起腾腾的脚步声。
来势汹汹的米洋把手机一把扔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
手机还亮着，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挽着焦城，在雨中共撑一把伞。
路芋只一眼便认出，是岑梨。
路芋不着痕迹地瞟了焦裕寅一眼，他沉静的眼中敛去所有情绪，看不出分毫波动。
焦城不耐地扫向米洋，又看了看坐得板正的四儿子焦裕未，叹了口气，说：“先吃饭，有事之后再说。”
米洋怒目而视，声音颤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起步的文娱行业公司，从老二再到老三手里，刚经营出来点苗头，就硬生生被你收回去，你是不是为了这个贱人！”
“谁准你过问焦家产业的？”焦城不怒自威。
逃避的反问说明一切。
米洋这段时间不是没察觉，焦城动不动就说太远或太晚，留在别的住处渐渐习以为常。
可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头子，还能有什么男欢女爱的欲望。她实在没往养情人的方向去想。
直到她安排的人发回了调查资料，才惊醒她的自我欺骗。
米洋如同发了疯一般大吼，“你养小三，还养个戏子！”
顺手抄起的碗砸向地面。
“给情人这么砸钱铺路，就为了让她演个女主？你可真是个好金主！”
“为老不尊！活一辈子也改不了，闻着味就去找狐狸精了！”
餐桌上的餐盘和碗碟在米洋的骂声中纷纷碎裂，迸溅出破败残渣。
瓷器碎片乱飞，一时间没人去制止发泄怒火的米洋。
路芋被焦裕寅一把拉起，护在身后。
路芋扫了一圈冷眼旁观的焦家人。
这样的画面在焦家大宅里，似乎上演了无数次。
焦裕寅侧身挪过脚步，捂了下焦裕未的耳朵，手臂一捞，把焦裕未安置在路芋身边。
毕竟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弟弟，亲眼看到父母决裂的痛，不该留给孩子。
路芋知晓，焦裕寅还是不忍心跟着冷眼旁观。
餐桌另一边的争吵还在继续。
焦裕寅哄着焦裕未说，“小弟，你带着三个侄女去楼上玩好不好？”
焦裕未从始至终都没吭声，只木着表情摇头。
焦城递给保姆一个眼色，保姆也凑过来哄着焦裕未从餐厅离开。
焦裕未扭着劲丝毫不动。
路芋揉了下焦裕未的小脑袋，话语温和，“你可是小叔叔，应该比小侄女们乖才对哦。”
“三嫂……”焦裕未仰头看向路芋，乌黑的眼眸泛起湿漉漉的光，“那你能陪我们一起吗？”
路芋和焦裕寅对视一眼，焦裕寅倒是神情放松，“那三哥三嫂带你们去楼上玩。”
焦城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大嫂孟琴和二嫂王卉乐不得地把孩子推到焦裕寅这边。
大人世界的污糟事，并不光彩，能让小孩子少听一点总归是好的。
焦裕寅和路芋带着四个小朋友一路朝着四弟弟焦裕未的房间走。
跨过楼梯转角时，焦裕寅凑在路芋耳边轻声说：“别担心，不用特意听心声，这些事没什么可听的。”
路芋惊疑地望着焦裕寅，对方一切勿念的眼神让路芋安心不少。
焦裕未的房间很大，拼好的乐高摆满了西南角，或大或小，或简或繁的都有。
焦裕申的大女儿，焦家清到了房间就坐在角落的小椅子上不再吭声。焦家辞和焦家丽倒是追着焦裕未问，哪些玩具可以给她们玩。
焦裕未摆出小叔叔的豪爽气质，小手一挥，“房间里的玩具，都可以碰。别动墙边一侧拼好的乐高就行。”
焦裕寅大手覆上焦裕未的小肩膀，眼神中掺杂着一丝挣扎，“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焦裕未缓慢地摇摇头，坚毅的眼神中能看到不该属于小孩子的理智成熟。
“三哥，我知道今天的事代表着什么……”焦裕未望着一排乐高作品，声音不高，但足够和缓郑重，“谢谢。”
任何的话语似乎都没办法安慰到焦裕未，鼓励与同情，是焦裕未不甚需要的言辞。
路芋屈膝平视着焦裕未，“能带我一起拼乐高吗？”
始终沉默在一旁的焦家清微微抬头，不可思议的表情没能逃过焦裕寅的眼睛。
焦裕寅大抵猜得到，多疑与猜忌是根植在焦家人骨子里的。
路芋没有丝毫拉拢套话的意思，而是这么直接地用行动安慰着焦裕未。只谈玩乐散心，不谈阴影秘密。
这是每一个焦家人都渴望的直白与美好。
焦裕未从柜子里抽出一个全新的乐高，看盒子的尺寸也大抵能看出，这不会是个小工程。
焦裕寅、路芋和四个小孩子都陆续加入进来，拼起了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