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叔还是没睁眼,村长挥动右手想要一巴掌拍在三叔的肩膀上。看能不能打醒这个老爱跟他抬杠的难兄难弟。谁知三叔就像是有第三只眼一般,稳稳地侧身避了开去。
村长见来硬的不行,只有换个策略,来软的。俗话都说人怕求,米怕筛。他走到三哥面前,双手合十,对着三哥拜了几拜,“三哥,算我求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三叔一下蹦了起来,“喂,我还没死呢,你拜我干嘛呢!去去去!滚一边去!”说完还嫌弃的做了个“你快走”的挥手动作。
“三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哦吼,你还会认错啊?说说看,你错哪了?"三叔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但是村长低着头,没看到,要不非回他两拳不可!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当初我应该听毛主席的话,好好读书,今天就不用求你了······”
“听毛主席那句话呀?”三叔忍着笑,继续逗他,“说说看?嗯?”
“毛主席早就跟我说了,都是我的错啊!”
“到底是哪句话,你倒是说呀!”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能改变命运。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却是最好走的捷径。穷不读书,穷根难断,富不读书,富难长久······”
“停停停······”三哥忍不住喝住了村长,听他念这些,三哥听的脑瓜子都嗡嗡的。“我不想听你念经,滚!给我滚!”说到滚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手指向了门口。
“那我的捐款账本······”
“晚上给你!”
“好嘞,今晚早点来我家喝两盅,不见不散哈!”村长诡计得逞,一脸得意地离开了。三叔也真拿他没辙。就他这种死皮赖脸的精神,三叔觉得他当村长都还是大材小用了。
晚上,账本和钱核对完毕之后,共收到捐款了356元。
他俩也没心情喝酒,急匆匆的赶去蔡金娥家送钱。
还没到蔡金娥家,就听到里面吹吹打打的乐声。门口还有迎宾的,见他俩来了,高声喊道,“林仲耀和林秀权到!”
蔡金娥从屋里迎了出来,脖子上搭着一条青色条纹的毛巾,给村长和三叔俩人都发了毛巾。
村长把钱给了蔡金娥,说道:“金娥,节哀顺变。”
蔡金娥没有拿钱,幽幽的说道,“你们能来就好了,钱你们收回去吧!”
村长拉过蔡金娥的手,把钱放她手心:“金娥,这不是我的钱,这是全村人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人都没了,要钱做什么?要钱做什么!”蔡金娥越说越激动,一激动,又晕了过去。
村长和三叔在蔡金娥倒地之前扶住了她。六婆三婶四婶也过来帮忙扶蔡金娥进房歇着。
过了好一会儿,蔡金娥醒了过来,她睁开双眼,茫然的看着周围,看着旁边的六婆。三婶和四婶出大厅帮忙去了。就留下六婆看着蔡金娥。
“金娥,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六婆急切的问。
“我没事,六婶。”说完就想下床。
“唉,你等一下,再休息一下吧。”六婆把她按回床上。
“外面挺忙的吧,我要出去。”
“金娥,你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要出去也可以,先喝了这碗米汤。”
六婆拿过桌子上的米汤,端到蔡金娥面前。她接过米汤,还是温的。二话不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六婆拿走她手上的碗:“先躺一会儿,等恢复力气了再出去吧!”
大厅外面的人很多,张老师的棺材就放在大厅的中间,他的三个小孩都在地上跪着,老大在右边,两个小的在左边。
大厅靠墙两边的地上都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蔡金娥带着三个小孩守夜,就睡在稻草上。直到出殡后才能回房间睡。
来帮忙的人,不管是乐队还是其他的人,同样的也要等出殡之后才能回家,中途是不可以回家的。
有人来拜祭张老师,小孩就不停的说谢谢,看得所有人都一阵难过。
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来吊唁张老师。三位老师一进门就忍不住嗷嗷的失声痛哭。学生们见老师哭了,他们也跟着哭起来。
李世英老师抽泣道:“老张啊!早知道那天就不让你走那条线了!”
林国禄老师泪流满面悲伤的说:“老张,我们前两天才说好的。一个月后我生日,要你和老卢上我家去整两杯的。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呀!你老说我整天板着个脸,不苟言笑的,这样不好,那样不好。早知道我们四个就一起一家一家的送孩子了,那样你就不会出事了……”越说越伤心,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
卢志成老师给他递了张纸巾:“老林,人死不能复生,你别伤心了,伤身哪!”说到这,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掩面而泣。
丧礼办了三天,第三天早上十点出殡。很多人都站在路边相送。毕竟张老师是个文化人,在学校勤勤恳恳的教书那么多年。工资比做建筑的还要低。尤其是在这种农村比较偏远的学校,拖欠工资,几个月才发一次工资,也是常有的事儿。
你说钱少点就算了,还经常拖欠,这谁想干?谁能干的下去?而张老师他们四个,一干就十多二十年。从来就没有说过苦累的话,十几年如一日的对待学生。学生都很喜欢这个幽默风趣的张老师。
本来村里就没多少人读书识字的,现在张老师走了,能叫谁去顶替呢?大家又犯愁了。
就是因为老一辈的人没读过书,吃尽了苦头,所以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后辈能读书识字,靠着知识走出这个贫穷封建落后偏远的小山村。
更加希望能够有人学业有成之后回到家乡来发展家乡。所以张老师的死,大家都伤心不已。
张老师出殡后的第二天,三位老师回校开了个会。张老师走了,但是我们活着的人还是得继续前行才是。
三位老师去巡视了一遍整个学校。一进门就是厚厚的一层黄泥浆。洪水退去已经三天了,也许不能叫黄泥浆了,应该叫黄泥饼了。地上的这层黄泥浆已经晾干开裂了,变成了一块的黄泥煎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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