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皇帝脸色微寒。
他一生中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功绩,可在位二十一年,整个大夏边关稳定,异族从未踏破边关河山。
内部虽有些许芥藓之疾,不过国家总体安定。
要说最大的问题,莫过于土地兼并问题严重。
然则对于一个历经二百年的王朝来说,这种现象着实正常。
历朝历代到了这个时候,也都存在这样的问题,他已然没有这个魄力去做改革,亦或者说,这个问题整个朝堂都没有很好的办法。
他行事颇为仁善,故而博得一个仁德之名。
可如果他这仁德最后也遭到诟病,那么后世评价崇德一朝,恐怕就真没什么可以说道的。
“陈卿,你所言属实否?”
陈尧立马拱手道:“陛下,此事臣亲眼所见,昨日城门口也多有百姓议论此事,陛下若不信,可令人前往调查!”
“唔!”
崇德皇帝想了想:“钟离……”
“臣在!”
“你为朕之户部尚书,你给朕说一说,广陵王府此举,可有欺压百姓之嫌!”
“陛下……”
钟离满头大汗:“这京城之内,一年中木炭的价格2-10文钱一斤,其价格多由天气变化而定,如今这寒冬腊月……价格当是在5文钱以上!”
“如此说来,广陵王府确有欺压百姓之实!”
钟离顿时大惊,虽然皇帝说的没错,可他要真回答是,那就得罪了赵合。
他低着头头说道:“这得看二者是否达成共识,若价格是由百姓同意,此事算不得欺……”
“哼!”
什么叫做两人达成共识?
一个当朝郡王,一个卖炭老翁,二者身份地位云泥之别,一个郡王府的权势,普通百姓敢不答应吗?
崇德皇帝大为不满,他开口道:“此事就由大理寺和宗正寺协同审理。”
他这话一出口,朝廷部分官员顿时凛然。
大宗正赵瑜和大理寺卿付恒二人出列领命之后,崇德皇帝说道:“赵瑜,你为大宗正,历来替朕管理宗室,若真有皇族子弟枉法,不可姑息!”
“诺!”
赵瑜躬身应诺,却感觉自己背脊微寒,看来这次皇帝是真的生气了。
他和付恒二人领旨后便退回自己的位置。
陈尧瞥了宋应一眼,又举着笏板说道:“陛下,御史台闻风上奏、有监察百官之权,是为陛下双目,然只知弹劾却从不求证,此举属实蒙蔽陛下双目。”
“今日之弹劾,臣背负罪责是小,可百姓生计是大,臣素闻百姓之事无小事,宋应玩忽职守且多有勾结宗室之嫌,还请陛下下旨问罪!”
“那便一同交由大理寺审查吧!”
皇帝很是不爽的看了宋应一眼。
他这皇帝还在呢,现在就想着给新主子献媚。
关键他弹劾就弹劾吧,连最关键的东西都忽略了,若是真让他得逞,恐怕民间就要说他这个皇帝放任皇族贵胄欺压平头百姓了!
宋应一听,顿时跪倒在地:“陛下!臣冤枉啊!臣……”
谁知崇德皇帝却很不耐烦,直接挥了挥袖子:“拖出去!”
此言一出,立马有殿前武士进入大殿,宋应依旧高喊冤枉,可皇帝却懒得看他一眼。
待宋应被拖走后,皇帝感觉有些累,不过他看了一眼陈尧,却知道今日朝会恐怕还未结束。
一首《卖炭翁》都被人弹劾,何况拆掉一座郡王府邸?
崇德皇帝看到陈尧也觉得有些头大,这或太不安分了!
果然,还没等他问,就有人立马跳了出来。
“陛下,西陵侯陈尧目无法纪,于昨日陈兵广陵王府前,并强闯郡王府邸,倚仗武力损毁王府一座,恐欲刺杀我朝郡王,臣请陛下下旨审查并将之锁拿下狱!”
“陈卿,又是状告你的,你有何话可说!”
虽然内里详情,崇德皇帝心中一清二楚,可陈尧确实过于放肆,这该敲打的还是得敲打!
陈尧自然知道昨天的事,不可能就这么了结,所以他照样有万分准备!
只见他举着工作证,面无表情的说道:“陛下,臣有罪,还请陛下允准臣辞去官职,回家养老!”
“噗嗤!”
陈尧此言一出口,满朝文武顿时忍不住了。
陈尧年龄不过二十,才刚刚加冠没多久,居然说是去养老,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满朝文武百官,绝对没有比他年龄更大的,他们都没敢说养老,你陈尧在这喊着要辞官养老?
崇德皇帝在龙椅上,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心想你这个娃娃,这会儿人家本就冲着你来的,你却张口就是请辞,这往下的戏还怎么唱下去?
崇德皇帝大声沉问:“大胆陈尧,朝堂之上岂容你在此戏言?”
陈尧急忙解释道:“陛下!臣并非戏言,真是想辞官回家养老啊!”
崇德皇帝脸一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弹劾陈尧的官员立马对他怒目而视。
“陛下,大殿威严,然西陵侯一再信口雌黄,臣请陛下治他不敬之罪!”
陈尧眼皮子一翻,治罪治罪……又踏马治罪,敢情你们这帮孙子今天一定要弄死我是吧!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陛下,臣虽年轻,心却已见老倦,着实不适合在这朝中为官啊!”
崇德皇帝:“……”
神踏马的心已经老倦了,恐怕就是心里憋坏,想着怎么整治人的吧?
方才那宋应弹劾,这货也是一顿胡搅蛮缠,最后獠牙毕露,直接将一个御史都给送进去了。
只不过演戏嘛,总得有人配合着唱下去吧?
先看看这小子要干嘛!
于是,崇德皇帝默然问道:“你不过加冠之年,何来老倦之说?”
“臣不敢说!”
“有何不敢?”
“说也可以,陛下先恩准臣,一会不管说什么,陛下都不降罪!”
“朕允了!”
陈尧顿时来了精神。
“陛下,恕臣直言,这官场太黑暗了,似臣这样一片冰心的人,在这官场可混不下去啊!”
“沙场之上的明枪臣尚且能躲,这官场的暗箭,臣愚笨,防不胜防啊……”
“陈尧你休得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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