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力冲杀一阵,白广恩一膀子力气也使了个七七八八,坐在马上半休息了一阵,不由得用眼角斜光四处打量了一番。
只见一员更为的凶猛,身高体壮,气场似乎也更足一些的将领依旧在马队之中纵横捭阖,对面的蒙古精骑几无一合之将。
也正是因为有赵平乱这支枪头的存在,以至于整支铁浮屠洪流的冲锋气势丝毫都没有因为他白广恩的摸鱼举动而折损分毫。
在战场上真正见识到赵平乱的强悍武艺,白广恩都有些恍惚了。
这就是将他白广恩给玩弄于屠刀之下的智将吗?
玩心眼玩不过,拼个人武力又熬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壮小伙,就这,还嗷嗷直叫唤呢。
叫什么呢?
铁浮屠是赵平乱的,主导整支具装重骑冲击锋锐的也是赵平乱,他一个在前排打工的混子却反倒叫上了。
心中羞怒之间,白广恩瞬间又泄气了。
打仗么,谁不嚎上两嗓子?
一旁的精锐不都是在疯狂的边砍边吼叫吗?
像赵平乱这种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捅人的,也就只有赵平乱了。
大家都是领一镇兵马的总兵,你带你的人冲,我带我的人冲,获取情绪价值的方式也不同,也很正常。
只能说大家打仗的风格不同。
一通头脑风暴下来,白广恩也就释然了。
大家的打仗风格不同,没必要因为一些差异化的东西而求全责备。
赵平乱心态好,这是赵平乱的事情,与其他人无关。
不过,冲杀归冲杀,这都快要冲击到蒙古人营地的核心区域,眼看着就要焚烧货物了,赵平乱依旧沉默不语的冲杀不止,手上的战刀都快要卷刃了。
年轻人打仗,都是这种一声不吭的狠劲吗?
不过,稍微想了想,赵平乱此时的这种沉默不语,倒是有些不同。
感觉,更像是一种如临大敌的谨慎与隐忍。
当前,只需要点燃蒙古人的劫掠货物,便能够全身而退了,可为什么赵平乱依旧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呢?
正在思索之间,只见高耸的货物堆积地附近,突然冒出了大量的拒马桩。
这些明显就是预先制作好的东西,时机恰当的显露而出,便使得本次的袭营之举,就像是中了蒙古人的圈套一般。
这帮蒙古人,自从投靠了满清之后,真就变得如此狡猾了吗?
赵平乱预设了夜袭,这帮蒙古人便预设了反夜袭。
之前的散乱,之前的不设防,都是一种示敌以弱的举动,为的就是诱敌深入,在当时当刻,给吸引的明军以沉重一击。
具装重骑,其优秀的防御属性,都是针对人力攻击的,可若是撞上锋利的拒马桩,十个来也是十个死。
这,难道就是赵平乱所忌惮的真相吗?
一想到蒙古人得逞后的奸笑,白广恩心中的慌乱便有些止不住的狂乱了。
他们这两百人的攻坚小队,虽然攻势强劲,可也是势单力薄。
如果被这帮蒙古人在营地之中困得稍微长一点,待得蒙古人彻底缓过劲来,那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瓮中捉鳖的局面。
具装重骑,最为重要的就是速度,一旦被逼停,其实就与铁棺材没什么两样。
蒙古人都是关于狩猎的射手,打移动靶,或许还有点难度,可若是打固定靶,那可真是指哪打哪。
不管是眼睛,还是盔甲的连接处,都将会成为蒙古人弓箭的重点照顾对象。
到那时,这两百人的重骑,就会成为蒙古人围猎的羔羊。
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到180迈了,白广恩的眼神,时不时的就要看向赵平乱,想要看看这个预料到一切的智将,能够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举枪。”
就在这一慌神当口,赵平乱大喝一声,声若雷霆,惊得白广恩浑身一震,下意识的就从塔链之中拿出了一柄手铳。
赵平乱在出发之前,就特意嘱咐过手铳的射击要领,那就是捡大的打。
因为太过于亢奋的关系,几嗓子倒是将这一茬给忘记了。
惭愧。惭愧。
真是惭愧。
“放!”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声中,一阵巨大的白烟从骑队之中飘出,正在拼命抬拒马的蒙古人立时哀嚎着躺倒了一大片。
有些被打中脑袋的,更是一声不吭的躺倒在地,成为了血泊之中的些许点缀。
场中本就浓郁的血腥味,因为这种瞬间的大面积死伤而显得更加的浓郁而残酷。
中枪不同于坠马,哀嚎的声响会更大,也会更为的持久。
成片的哀嚎之声,更是有隐隐压倒喊杀声的趋势,惊得附近的蒙古人都有些凝滞了。
骑射?
这就是汉人的骑射?
什么时候,这帮狡猾的汉人竟然将火枪与骑马相结合了?
火枪打完了,在马上好填充吗?
就算能填充,其重复使用的频率,能够与骑弓相媲美吗?
回应这帮蒙古人心中疑惑的,是成片从具装重骑之中丢出的手铳。
什么?
“举枪。
放!”
不管惊讶不惊讶,不管愣神不愣神。
第二轮排枪再次轰鸣而起,将那些还想要继续搬运拒马的蒙古勇士给打得魂飞魄散,瞬间便做了鸟兽散。
人潮散尽,徒留下一地散乱的拒马,构不成一道完整的防线。
仅仅两乱排枪,便将这帮蒙古人给吓得魂都丢了,初次体验骑枪战略的白广恩,整个人再次亢奋了起来。
这种东西,用起来真是太爽了。
又是具装重骑,又是手铳排枪的,什么样的军队能够承受住这样的连环冲击?
怪不得在河南中原之地肆虐的闯贼,如此干脆的就逃跑了。
这要是稍微跑慢一点,黄来儿的另一只好眼给他也打瞎了!
相较于骑弓,手铳能够单手操控,操控更是方便简单,威力更不是骑弓所能够比拟的。
骑兵的机动性,具装骑兵的冲阵威慑力,再配合上短距离的排枪攻势,简直就像是给火枪队安上了马腿。
骑射。骑射。
这种以火枪为基础的骑射,简直让骑兵发生了根本上的蜕变。
现在,火枪兵再也不是移动缓慢的步卒了,打完火枪便只能充当预备力量持刀而立。
配合上马匹的机动性,现在,它是能够自由移动的火力源泉。
更为令白广恩感到震惊的是,此种制作精良的手铳,威力更是远优于骑弓的手铳,竟然是用完即弃的。
看着被丢在地上的手铳,白广恩的心头都在滴血。
这个赵平乱,真是不讲任何道理的暴殄天物。
偷偷珍藏人马具装的重骑就算了,上了战场,竟然将数两银子一把的手铳当石块扔。
有钱就能如此任性吗?
有钱就能如此为所欲为吗?
与其把这么好的东西白白扔掉,将它们送给一个叫白广恩的同袍好友,不是更好吗?
白广恩还在感叹一些什么,冲开最后防线的重骑瞬间露出最后的獠牙,快速扔出数以百计的火油瓶,随即一个完美的弧线漂移离开。
“轰”地一声爆燃,整片车架财货的聚集地,瞬间便陷入到一片火海之中。
与火焰同时升腾而起的,还有蒙古人更为疯狂的哀嚎之声。
果然。
果然!
这帮深夜袭营的胡扎,就是为了财货而来的!
这帮可恶的胡扎,他们是怎么敢的!
花费了数百条蒙古勇士的性命,就为了这么一点财货,最后竟然被一帮胡扎给当面烧掉了。
此情此景,此仇此恨,如何能够消弭分毫?!
本就因为难以阻拦具装重骑分毫而暴跳怒雷,现在又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财货被付之一炬,巴特尔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勇士们,长生天在上,随我杀呀!”
巴特尔再也不管不顾,什么及时转移财货,什么分批次阻拦,什么重骑势必难以持久,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就是你死我活的决死局面。
惹怒长生天的勇士,就要做好留下性命的准备,就算是十换一,也要将这帮具装重骑给硬啃下来!
(/22053/22053000/10100608.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