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最后,这帮蓟州的边军竟然发现今天的饭竟然比昨天的还要好,昨天的肉类里面还有大量的咸肉,今天的竟然大部分都是新鲜猪肉。
不仅如此,还有些吃起来脆脆的肉,叫什么香肠,吃起来那叫一个美滋滋,是所有人都未曾体验过的味觉体验。
不仅如此,今天的酒也更加的醇厚,与昨天像是兑了水的烈酒完全不同,听识字的说,好像是叫啤酒。
从未体验过如此美好的生活,一众在蓟州当了一辈子兵的精锐,都有些恍惚了。
“我艹,这不会是咱们得断头饭吧?”
“是啊。是不是几天后让咱们真去打建奴狗贼啊?”
“打了又能怎样?
咱们现在兵强马壮,又有酒肉买命,知足吧。”
“TM的,真当老子怕死一样。”
“就是,咱不怕死,就这么买咱们的命,是不是太便宜了一点?”
一帮士卒一边大肆吃喝,一边疯狂的说着风凉话,待得吃饱喝足了,这帮人又聚在一起闹了起来,说要让白广恩给个说法。
此时已经莫名其妙的白广恩,正在赵平乱的大帐之中听天书军令呢。
“真不是断头饭?
就是给他们补身体的?”
反复念叨着这么几句回应,白广恩迷迷糊糊的从赵平乱的帅帐之中走出来,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
什么样的军队,能够天天喝酒吃肉?
这赵平乱,莫不是还隐藏着什么后手不成?
心中虽然疑虑重重,但在自己亲兵的面前,白广恩可是一点面子都不能丢。
言明这就是他白广恩给这帮小兔崽子争取的大补之物,该吃吃,不吃滚,有的是弟兄换进来吃肉训练。
这话都说出来了,一帮兵痞还有什么好顾虑的,直接敞开了吃,敞开了训练呗。
在这样的疯狂进补和训练之下,原本就膘肥体壮的一群精锐,简直是一天一个模样。
就这样胡吃海塞,稀里糊涂的集训了七天。
吃是真吃,一点都不客气。
练也是真练,一点都不含糊。
可谣言,也是真的甚嚣尘上,越来越有难以平息的势头。
发展到最后,这三千人几乎人人都相信,他们就是要出关杀建奴的死士,这些吃喝不愁的供奉,就是断头饭。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焚销蚀骨。
七天之后,当这三千精锐被再次整队聚集于校场之上,看着一身戎装的赵平乱,他们的心全都凉了半截。
果然,今天就是他们出关打建奴的时刻了。
妈的!
才吃了一个星期的酒肉,要是早知道,以前就应该多吃一点了。
七天酒肉就能换一条命,这买卖做得也太亏了一些。
临到真的要直面天命了,一帮糙汉子,竟然也有些迟疑了起来。
舍不得老婆孩子的,害怕自己再也回不来的,各色各样的悲痛感官都有,以至于整个校场上似乎弥漫着一片死气。
哀而不怨,身为军人,大家都知道有战死沙场的一天。
现如今,兵甲齐全,酒肉丰盛,皇上也没有什么亏待他们的地方,若是临阵脱逃,死了也是白死。
他们都是与建奴打过野战的精锐,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软蛋,临走之前,该有的志气,虽然不多,但有还是有的。
面对这种预料之中的整体氛围,赵平乱知道说再多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一支屡败屡战之师,说什么能够胜利的大道理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只有让他们渐渐的尝到胜利的甜头,才能逐渐重构他们的信心。
当前,既然没有逃跑的,也没有哀嚎哭闹的,那么便只需要随意的敷衍一番,将其给驱使到既定方位即可。
“我猜,你们很多人都以为,本次要去关外打建奴。
其实不然,不过就是前往黄崖关长城内外去熟悉一番地形。
大家近万人的队伍前往长城外,就算遇上了建奴,各位难道还会畏惧分毫吗?”
赵平乱这话显得随意非常,效果也显得十分的良好,听闻并不需要立即直面建奴,他们依旧有时间继续练兵,这帮精锐身上的紧张氛围立时一空。
眼见效果良好,赵平乱也知道自己的计划并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兵要一步一步的用,待得这帮人逐渐习惯了赵平乱的军事风格,以后才能一步到位的命令他们去做一些更为大胆的军事行动。
要知道,任何的军事行动,都必须要有足够的心理胆量作为支撑。
“出发!”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赵平乱直接纵马而去,留下一脸不可思议之色的白广恩呆立在原地。
白广恩原本觉得赵平乱还会大肆演讲一番,说一些什么家国情怀的大话,说一些皇恩浩荡的忠义之言,没想到临到战死,竟然会如此的果决。
面对如此强势的将领,手中又有一支更为强势的壮丁军,白广恩这个已经决定暂时臣服的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难道还要做一些无所谓的权力宣示,在赵平乱离开之后,继续对着这三千精锐训话演讲一番吗?
只是迟疑了一瞬,白广恩也只能挥了挥手,示意这三千兵马跟随着赵平乱一同出征了。
没想到,赵平乱仅仅只是来了8天时间,稍微的动用了一些小手段,便能够诓骗得他白广恩的三千精锐跟随一同前往黄崖关长城内外试探建奴。
此种主动出击的举动,在白广恩的所有预期之中,都是不存在的。
可是,现在却赤裸裸的呈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若要说一句缘由:
都怪赵平乱给的太多了!
盛情难却!
盛情难却啊!
……
现在蓟州城中最多的就是马匹,赵平乱的三千人,白广恩的三千精锐,仅仅只是半天的功夫,便已经全部抵达黄崖关长城一带。
来到黄崖关内五里扎下营盘,赵平乱便精挑细选出了六百精骑快速的向黄崖关最大的城关靠拢了过去。
抬头仰望着黄崖关三个残损大字,整座关隘的年久失修之态已经呼之欲出。
戚继光所修建的包砖城墙早就不复之前的辉煌,处处都是裸露的夯土内芯,长城之上的女墙更是像狗啃了一般,甚至还有大段大段的光秃秃部分。
就这种落魄户一般的整体观感,怪不得满清的第六次南侵突破口选定在了这黄崖关。
“赵大人,边关长城本就疏于修缮,现在咱们边军甚至连军饷都会有所拖欠,那就更拿不出银子来修缮城墙了。
这处主关还算是好的了,有些地方的城墙段因为暴雨山洪而坍塌了,仅仅只是调配一些民夫用夯土重新堆垒了起来。
只有夯土,没有碎石夹杂其中,没有坚固的包砖工艺,随便拿几杆铁锨就能将其给刨穿坍塌,成为建奴铁骑的重要突破点。”
白广恩的面子上确实有些挂不住,身为这蓟州边地的实际掌控者,他对于这处城墙是有直接责任的。
眼见再也瞒不住,白广恩也只能如实说出,以求得个知无不言的好印象。
这些都是大实话,也是被历史所验证过的大实话。
想要凭借这种稀烂的长城防守住建奴,这本身就不是赵平乱的第一计划,将建奴大部队引入长城之内,利用蓟州遍地险峻的山川处处设伏,才是上上之策。
“驻守长城的兵丁还有多少?
烽火台、敌楼,都有兵丁驻守吗?”
赵平乱并未回应什么,只是问了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
“除了烽火台还尚且有些老兵看守以外,敌台、楼台这些,只有一些主堡还尚且有些青壮值守了。
上次在辽东损失的兵丁太多了,现在又募不到兵,卫所更是人才凋零,连屯垦的青壮都没有几个了。
更为主要的,还是因为建奴年年南下劫掠,边地人口损失惨重。
兵丁不足、屯垦壮丁不足、大量土地抛荒,这都已经是常态。
要不是咱们边军还能够从朝廷吃一口军饷,估计青壮也早就跑光了。”
现在九边之地的局势,就是满蒙联军要远远强势于大明边军,出城野战只是一个笑话,面对满蒙联军的入侵,最常做的就是坚辟清野的策略。
城外的大片土地沦落为临时据点,修养耕种皆是有心无力,这片土地所能承载的人口数量便会开始锐减,要么被建奴杀死,要么向内地逃难。
没有了必要的人口基础,边地的军伍便会开始不断的萎缩锐减,直到成为朝廷的一个巨大包袱。
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辽东的边军,每年数百万两的饷银,便是拖垮大明财政的重要一环。
现在的蓟州边地,也仅仅只是因为路途不便于大兵团推进,所以危险程度才没有辽东那么的显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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