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福王?
既然是,那就随我进来吧。
末将赵平乱,陕西都指挥使同知。”
赵平乱随手将黄田印章丢于地上,直接转身就走。
这种轻慢的态度,使得朱由菘恨得牙痒痒,恨不能现在就一封奏折告到皇帝那里去,痛斥赵平乱的轻慢无理。
更何况,他堂堂福王,竟然被一群小兵给肆意殴打,这个赵平乱竟然不替他说话,甚至连处置都不处置一下。
难道,真是没毛的凤凰不如鸡吗?
猛然之间,朱由菘再次想到了之前逃往怀庆府途中的遭遇,乱兵群中,他可谓是寸步难行,更是被奚落羞辱,洗劫一空。
难道,皇亲国戚的尊贵,在这兵祸连天的大乱世,真的比不上几个兵痞的兵权吗?
想当初,闯贼在攻打洛阳之时,仅仅只是坚持了两天,叛贼王绍禹所部数百名士卒便于夜间造反,绑缚王胤昌,开北门迎闯贼入城。
洛阳倾覆,举家逃亡,惶恐无助之间,王府守卫、家丁溃逃一空,无一人响应,以至于父王惨遭闯贼擒获,被羞辱烹杀。
如此惨祸,至今思议,无不惶恐莫名,不知如何是好。
现如今,就算身临洛阳,报出自己的福王身份,却依旧被一个不知名姓的小兵疯狂羞辱殴打。
如此惨状,简直天理难容!
皇家脸面,在这些兵痞的面前,难道就一文不值吗?
“赵平乱,你给本王站住!”
躺在地上涕泪横流的福王朱由菘,疯狂的嘶吼出声,就好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一般。
此种丑态,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他,正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
像是一个无知的孩童一般,正因为某种外部的挫折,疯狂的撒泼打滚,以此发泄心中的不满和委屈。
依靠嘶吼来寻找安全感,依靠嘶吼来索取安全感。
如此废物,难怪在满清兵锋之下,疯狂的丢弃南京城,跑到战场上去寻找能够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将领。
因为内心的懦弱无助,对于自身的处境毫无安全感,寄期望于外部的安慰与安全感,可谓是纯度极高的懦夫。
“福王此举,可有亲王威仪?”
赵平乱转身瞥了一眼,直觉有点辣眼睛,一句带有哲理性的反问,惊得朱由菘猛地爬了起来。
“本王要砍你的头!”
满脸泪痕的朱由菘疯狂的怒吼出声,就像是一个正在疯狂发泄心中不满的小屁孩。
丝毫都不知道自己这话的分量有几分,更不知道自己这话到底有多么的危险。
不管场中的局势强弱,不管祸从口出的醒世良言。
只要能够发泄心中的愤怒,只要能够表明心中的真实想法,那么便是口无遮拦。
内心懦弱、毫无城府、放纵自身的欲望,再加上血统距离万历帝最近。
如此名正言顺,又软弱可欺的顶级废物,怪不得会被大奸臣马世英扶植为傀儡皇帝。
“把刀给他,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个所谓的福王,能拿什么来砍。”
赵平乱平静的吩咐一句,一旁的哨兵听闻,直接将腰间的钢刀丢在了朱由菘的面前,满脸的不屑之意。
福王被做成一锅福禄宴的事情,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丑闻,现在更是看到新晋小福王如此的不堪,又有谁能够对其生出任何的尊敬之感?
朱由菘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最多就是想要威胁一下赵平乱,让他知道知道厉害,最好能够基于忌惮,给与他这个福王一点基本的尊重。
可是,看着地上这把被刀鞘包裹着的钢刀,朱由菘又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将其给拿起来。
他一个手提不起三两重的王爷,除了身份尊贵以外,甚至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
就这样的状态,想要拿起钢刀杀死一名武功赫赫的将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怎么,不敢呢?
还是说,不能?”
像是没有戏弄够一般,赵平乱继续嘲讽几句,听得朱由菘面红耳赤。
此时此刻,朱由菘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只是心中的愤怒,依旧无从发泄。
他是大明藩王,他要砍赵平乱的头!
心中嘶吼连连,可是朱由菘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说了也没人会信,只会引人耻笑罢了。
聪明人的子弟很难有真正的傻子,朱由菘只是废物,他并不是傻子。
“朱由菘,这个世界尊严,都是自己赚来了,不是其他人给你的。
你身为太祖的子孙,朱家的亲王,身份确实尊贵,可这又能怎样?
当初你父亲被做成一锅福禄宴的时候,又有谁会在乎他是大明亲王?
甚至于,正因为他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大明亲王,那帮流匪在烹煮他的时候,才会显得更加的亢奋。
太祖是在马上得的天下,所有人敬仰他,也正是因为其武功无敌,以手中利剑重造华夏神州。
你朱由菘,大明亲王的尊严,完全来自于老朱家的大明江山,与你本身的能耐毫不相关。
更何况,如今大明江山摇摇欲坠,你朱由菘,受老朱家庇护的所谓藩王,又能有什么尊严可言?
这种当口,不思如何报国,却在这里颐指气使,摆弄自己的亲王威严,难道不是在不忠不孝吗?”
赵平乱随口训斥着面前的朱由菘,就像是在训斥一条丧家犬一般。
这种指名道姓的训斥,完全就没想过要给朱由菘面子,更没有想过要给他任何亲王的尊严。
一如赵平乱所言的那样,尊严,都是由自己挣回来的。
依靠其他人所施舍的,那不叫尊严,那叫奉承。
“你还知道我是皇族,知道直呼亲王名讳,是什么罪名吗?”
被赵平乱给嘲讽得毫无反抗之力,朱由菘也只能强行撑住一口气,拿出自己的亲王身份,试图用礼法来约束赵平乱。
要是礼法有用,当初老福王朱常洵就不会被做成一锅肉汤了。
在这种以武力为尊的乱世,竟然还在强调什么礼法。
礼法若是有用,腐儒若是真能救国,那么东林党便会是拯救这大明的唯一功臣。
只可惜,纲常礼法,只能去约束有道德的人。
这个世界的通行规矩,通常都是基于暴力的强权。
是战马,是屠刀,是杀人的利箭!
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道德礼法的唯一服务对象,只能是和平盛世。
在当前这个群雄并起的血腥乱世,道德无用,法律无用,等级礼法更是如狗屁一般。
谁的手中刀更快,谁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待得杀尽天下一切敌,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血腥赤裸的真相。
什么都不懂,却在这里一口一个大明藩王,待得崇祯帝自挂东南枝,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大明藩王。
在各路野心家的眼中,大明藩王,不过就是一只比较特殊的猪狗鸡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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