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次的事是你干的。
若不想身败名裂,明天巳时来我家找我!”
陈明惊了个五雷轰顶。
怎么会?
除了那张涂改过的地图,他好像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谢云哲不都让徐磊转告他不计较此事了吗?
难道,是试探?
陈明吞了吞口水。
他一点儿也不想见谢云哲。
若是有可能,他宁愿一辈子不再见他。
可他这次没完成任务,还被那人打了一巴掌。
告诫他若是下次再不成功,就断了他的科考之路!
他不想就这么认输。
不想像父亲和叔伯们一样,一辈子在泥土里刨食吃,永远看不到出头之日!
而读书科举。
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谢兄既然原谅了我,还送还了我银子……”
他努力压下来心中的惊慌。
觉得谢云哲不可能真确定是他做的,写这封信的目的只是在试探他。
他不能承认。
更不能不去看他。
毕竟两个人是同窗关系,他以后还要赢回他的信任,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这也是那人给他下达的命令!
他哆哆嗦嗦的将信件折起来塞回信封里。
“我自然是要前去探望谢兄。
顺便解释一下他对我的误会!”
第二天巳时不到,谢云哲穿戴停当,等在家里。
这会儿浩儿去上学,宋恬去了铺子。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正是审讯叛徒的好时候!
陈明其实早就到了。
站在谢家大门外,徘徊了良久……
直到院里头的先锋叫了好多次,不耐烦的扒开门冲他狂吠的时候。
他才觉得自己终究是躲不过去了。
“谢……谢兄……”
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术。
可看到谢云哲一身月白长袍,清风朗月的坐在院子里喝茶。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刚才他在外面来来回回好几趟。
每经过一次那只叫先锋的狗就叫上一阵。
谢云哲都知道!
不但知道,而且还无动于衷。
就坐在院子里看他的笑话!
“坐!”
谢云哲面色阴沉,指了指他对面的座位。
陈明垂头丧气,像只一眼就被人看透的筛子。
“陈兄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谢云哲等了半晌没等到他开口,于是问。
陈明鼓了鼓勇气。
把昨天一晚上没睡着想出来的狡辩之词通通又想了一遍。
“谢兄怕是误会我了。
你这次出事,我也很伤心,自责了好久……”
谢云哲似笑非笑,就这么看着他。
“我承认我一开始是记错了路,把往右的岔道记成往左的了……”
谢云哲依旧不说话,隐约从眼神里流露出一些戏谑的意味,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为了给你凑银子,把家里所有的银钱都拿出来。
我们一家老小,这个年还不知该怎么……!”
他编不下去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到底想干什么你自己说!”
他受不了谢云哲那该死的眼神。
那种似乎能洞悉一切的,高高在上的眼神!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现在来了!
你一个罪臣之后,原本是没资格进青山书院的。
不就是因为娶了个能干的娘子才能跟我们一起读书?
论其他的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你有什么好骄傲的!”
他气的摔了桌上的茶杯,整个人暴躁的站起来,捏紧了拳头。
谢云哲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另外取了茶杯给他倒上茶。
“知道你哪些地方露了破绽吗?”
他伸手对着对面的座位,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明瞬间冷静了下来。
人家都还什么都没说呢,他自己就先绷不住了!
果然那人说的没错。
谢云哲,不是个简单的。
看陈明又一次垂头丧气的乖乖坐下,谢云哲端起茶杯优雅的喝了一口,道:
“山上只有两条小道,还都是被临时踩出来的,你从小生活在山里,不可能这么简单的事都能记错。”
他说着又将桌上的一盘点心端起来,对着陈明让了让。
陈明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吃,摆了摆手。
谢云哲也没强求,干脆的放下了。
“虽然是深秋,但大家都觉得黑熊不可能到离书院那么近的地方觅食。
可它们偏偏来了。
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而是你之前在那挂了块腐肉,故意将它们吸引来的。”
陈明眼神躲闪了一下:
“你……
你怎么证明?”
谢云哲微微一笑:
“那天下午你回来时身上带着一股臭味儿,你自己解释说上山踩到狗屎了。
可那根本不是狗屎臭,而是腐烂的肉!
要有腐肉你就必须去买肉,你想让我去书院外面的肉铺问问吗?”
陈明惊慌的吞了下口水。
没说话。
“你知道我考了这么好的成绩,夫子或者院长必定会找我,所以你那天其实早就回来了,只不过一直等到书童来,确定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出发,这才假装是刚回来。
这一点,男寝门口看管钥匙的张伯肯定清楚。”
陈明还是不说话。
这些都不是直接证据。
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谢云哲就奈何不了他。
“我与你无冤无仇,想不出你为何要如此害我,就只能是被人指使了。”
见他不肯承认,谢云哲也不着急。
依旧不疾不徐的说。
“让我来猜猜看,指使你的这个人,不会是外院的夫子谢伯庸吧?”
陈明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谢云哲了然一笑。
“开始我还想不通他怎么能收买了你。
直到徐磊说你为了给我凑医药费,一下拿了十五两银子出来!
我虽然没种过地,可也穷过一阵子,知道十五两对一个贫困农户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是家里的老大,受父母偏爱似乎情理之中。
可你底下还有弟弟妹妹要养。
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束修,本就该掏光了你家家底,若还能一下拿出十五两纹银。
你就不至于穿洗到发白的衣服。
你妹妹也不会因为每个月一百文的薪水就欣喜若狂。”
陈明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他不想承认。
可是谢云哲TMD偏偏都说对了!
然而让他更破防的是接下来这句。
“你知道上一个被谢伯庸利用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含冤入狱,被当了替罪羊,惨遭毒杀灭口!”
他凝重的盯着陈明。
“而那人的身份,是谢伯庸的族亲哥哥,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
你觉得跟他比,你能幸运多少?”
陈明双手微颤,呼吸不稳。
上次秋蝉书肆的命案他不是没听说过。
凶手的确是谢夫子的哥哥,也的确是在牢房里毒死的。
可听说是——畏罪自杀!
然而谢夫子跟秋蝉书肆的朱掌柜是好朋友,死的那个却是朱掌柜的奴仆……
“谢兄……
想我怎么做?”
谢云哲微微一笑。
“我要你什么都不做,听谢伯庸的,静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