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娘和卢照安的亲事,如此便算是过了明路。
顾先生夫妇做主,将他们的婚事定在来年开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去准备。倒是绰绰有余。
从前顾平生见着卢照安,都很是亲切,十分亲热地叫着“哥”。反倒是顾窈娘和卢照安的婚事定下来后,顾平生每次见着卢照安,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镜,就差把眼睛拿到袖子里遮住,一个“我不想理你”完全写在了脸上。
倒是应证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婚事定下来后,整个顾家,看卢照安最顺眼的,就要数顾夫人了。
每次卢照安前来,顾夫人都张罗前、张罗后,忙得脚不沾地,生怕哪里怠慢了卢照安。将顾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直说她不争气。
顾先生不懂生意上的事,卢照安又是长于商道,顾先生便看着卢照安更加不顺眼。这日卢照安又来顾家寻顾窈娘,顾先生忍无可忍,将卢照安叫到书房,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为难一番,挫挫卢照安的锐气。
顾平生瞧着二人进书房,好奇想要一同跟去,门却被顾先生“砰”一下关上,发出好大一声。将顾平生给吓了一跳。
“摔摔打打的。也不知道摔给谁看的。”
顾平生险些被砸着鼻子,隐约觉着后背都溢出了一层细汗。他低声嘟囔着。
也不知是摔给卢照安这个不顺眼的女婿的下马威,还是给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个教训?
顾平生嗤之以鼻。
他走到顾窈娘面前,上下打量着,奇道:“姐,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窈娘坐在花厅,手中的团扇轻轻摇晃着,原本一手执着茶盅轻轻啜着,闻言放下茶盅,拿团扇掩着嘴低笑:“什么反应?”
她是要紧张,还是好奇?
都不必吧。
卢照安本就是才学出众,才被族中排挤,开始经商的。再加上他在商场沉浮多年,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甜嘴,父亲还能为难他?
她才不信。
卢照安指不定早就等着这一天,卯足了精神,要在书房彻底搞定老爹呢。
顾平生看着顾窈娘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本看好戏的模样,这下便泄了气。
果然,等到卢照安和顾先生从书房里出来,在顾先生的口中,卢照安已经从“那小子”,变成了“贤婿”。
顾窈娘笑吟吟看了一眼顾平生,意思说——“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顾平生没看着自己想看的好戏,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中灵机一动,反倒是不闪不避地看了回去。
他看顾窈娘的眼神,在顾窈娘的注视下,明目张胆地在顾窈娘和卢照安之间穿梭,溜来溜去。
顾窈娘原本还未觉得有何不妥,可就在顾平生这溜来溜去的眼神里,渐渐红了脸。
卢照安有礼地站在一边,含笑看着这边的动静。他其实十分羡慕顾家的这份和乐。好在,此后这份和乐,也能分得他一些温暖。
身后传来顾夫人的声音:“顾平生!”
顾平生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顾夫人一个巴掌招呼在肩膀上:“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姐姐?你看书了吗今天?正事一点不干?”
顾平生脸上的笑便凝固住了。
顾窈娘冲他挑了挑眉,笑得十分得意。
顾夫人看着顾窈娘笑,也忍不住数落:“还有你!给我回院子去!成天见面,成何体统!等成婚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见。跟我走!”
说着,便拉着顾窈娘的手腕朝后院走去。顾窈娘未料到向来温和的顾夫人会直接拉着她走,脚下一个趔趄。
卢照安下意识地便要伸手扶住,顾窈娘却已稳住身形。卢照安装作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顾先生将这一步收在眼里,捋了捋胡须,眼中满是笑意。
顾夫人方才带得顾窈娘没走稳,心中颇有些愧意。此时一边走,一边小声叮嘱:“你这傻孩子,成婚之前哪有日日见面的。见得多了,男人便不新鲜了。你得学会拿捏他。”
顾窈娘乖顺地跟着顾夫人走着,轻声应道:“知道了娘。”
走到院子里,顾窈娘看见院中的场景,惊了一跳,满是喜意。
她低低轻呼了一声“娘”,便朝内走去。
院中绣架上,摆着一套锦绣织金的大红嫁衣。
“娘,这么快,便绣好了?”
顾窈娘什么都行,唯独女红这一条,实在是拿不出手。是以,婚事定下之后,顾夫人压根没有像别府夫人那样将顾窈娘关在闺房里绣嫁衣,而是自己揽下了这个重任。
顾窈娘摸着嫁衣上面的细细纹路,针脚细密,绣样精美,每一针,都是母亲对女儿拳拳的祝福。
顾窈娘只觉得自己眼睛有些发热。
顾夫人拉着顾窈娘的手,眼中闪过骄傲的光。
她出阁前,一手绣工可是周围的姐妹争相讨要的,出了名的好。她从前也遗憾过,顾窈娘完全没能学会丁点她的绣工。但是,能亲手给这孩子做一件嫁衣、送她出阁,倒也是好事一桩。
“快,试试去吧。”
顾夫人轻轻推了推顾窈娘。
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她也好再改动。嫁衣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一件衣服。是丝毫都不能出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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