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两张字迹不一的纸,瑞宁公主左右看看,却是笑了。
“你们二人,倒是心有灵犀。”
瑞宁公主笑着,让琳琅将两张纸卷拿下去,分别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顾窈娘看着手中的那笔锋犀利的一行行字迹,嘴唇抿了抿。
纸上赫然写着——安居乐业,无外开源节流。朝廷监督市场秩序、发放米粮,则可节流。一则广开商路,百姓可自由买卖,则可开源;二则受雇不卖身、不入贱籍,则百姓可择良主而事,可凭借自身劳力赚取银钱。
那边的卢照安也是笑意漫上眼中。顾窈娘所说之言,与他所想其实大同小异。只是顾窈娘写得更为细致、更为妥帖。
她不仅想到了这些举措,还提出了,金玉楼可以雇些人来做工。她打算在金玉楼开些新的买卖,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难怪写了这么久。
卢照安问道:“你如今这是要做什么?竟说可以雇百十来人。你又要扩建金玉楼了?”
不怪卢照安有此一问。金玉楼便是最繁忙的时候,长工也就十来人便够了。再多些打杂的小工,充其量也就二三十人。
再到后面有了说书的、卖艺的,虽是与金玉楼并非雇佣关系,只不过是相当于在金玉楼寻了地方,给金玉楼付租金的买卖。
在客人眼里,这些艺人也算作是金玉楼的人。
便是如此,再将顾家的人给算上,满打满算金玉楼也不过五十来人的生意。突然便说还能再雇上百人,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顾窈娘神秘一笑:“我若是告诉了卢老板,卢老板可是愿意学我?”
瑞宁公主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
卢照安倒是越发来了好奇:“自然是要先听听。如今大家手中都没有多少余钱,有钱的不敢用,没钱的自然没法用,我倒不知道,你还能拿出多少银子请人做工。难不成当真爱上了做善财童子?”
顾窈娘笑睨了他一眼,然后才道:“我素来最是抠门,可不会无端散那银钱。”
她朝向瑞宁公主:“公主,如今虽说是商业受到了重创,可是百废,便是待兴!
公主,如今大家手中余钱不多,金玉楼和醉月楼若是还如从前那般,指着达官贵人们前去,卖的都是珍馐玉馔,怕是没多大奔头了。
从前的定价,一则是为了好看,二则是为了客人的面子,三来呢金玉楼的菜量也大,所以划不划算不提,可金玉楼一道菜的总价,说来也是不便宜的。
如今应酬少了,而且余钱不多,每桌客人吃的饭菜就会少,我打算把金玉楼的份量和价钱都减半。这样客人看着价格,也觉得更划算些。
而且若是咱们广开商路,许多人都忙着挣银子养家,许多妇人也出来做工,那越是平民人家,家中反而越是没人做饭食。可是那怎么行呢?民以食为天,出来做工,若是没饭吃可如何是好?
所以,我打算在金玉楼单开一个厨房,就换作‘便宜厨房’,专为他们提供方便。这里的饭食都做的是单人份,价格只在本钱上面加两成的价,并且我雇这么多人,便是便宜厨房可以外送餐食。若是有客人想要便宜厨房的饭菜,只需要在路过金玉楼时,先点好菜,留下地址,金玉楼的人自会在饭点上给他们将饭送去。”
卢照安听得眼神越发明亮,瑞宁公主叹道:“这便宜厨房,倒当真是很便宜。只是加上两成,岂不是依然很贵?”
卢照安适时出声:“公主有所不知,我们酒楼,若是定价比食材的成本高上三四成,这才能有得赚。顾娘子说是自己爱财,可如此定价,分明就是亏本的。可当真是散财成了习惯。”
顾窈娘但笑不语。
瑞宁公主微讶:“我竟不知?”
“是。酒楼经营,可不只是食材要银子。酒楼伙计的工钱、铺子的本金、各路打点,都是银子。像顾娘子这般,月月本分缴纳着税银的,成本更是高。”
瑞宁公主微一沉吟,便又笑了:“窈娘,你既愿意雇那些赋闲的百姓在金玉楼做工,又有便宜厨房,那我自不会亏了你。便宜厨房的进项,往后便都不必缴税了。”
顾窈娘眼前大亮:“多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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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照安与顾窈娘出了公主府,也没有乘坐马车,只是一同漫步在朔京的街巷中。
“还未说起,你节哀。”
顾窈娘微微一愣,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我总要向前看的,不是么。”
卢照安怜惜地看着她,眼神温柔而专注:“你若当真如此想,那便很好。”
顾窈娘不再说话,只是朝前走着。
“顾大人……顾伯父如今在家,可还好?”
飞龙函变成了雁方书,大家都知道各种缘由,究竟是如何。顾大人连同当时一起被拘押上京的几名官员不过是受了牵连,却依旧是被以“渎职”为由,罢了官。好在是没有降下别的惩罚。
卢照安一时嘴快,险些说错了话。
“能有什么事?文书不过是县衙里最小的官职,责任不多,权利不大,却事事繁琐得紧。我爹如今倒是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得紧,还想着等到时局稳定些,便陪着我娘四处游山玩水。”
从前最想走遍万里河山的是顾窈娘,却是没想到,如今最先能够走出这家门桎梏的,却是从前最不愿意出门的顾先生。
“对了,我托付你的事,你可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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