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放下了帘子,顾窈娘面上的笑意才收了些。
她拿起招财的几凳上放着的玉轮,以手持着轮柄在面颊轻轻滚动着,一边口齿有些含糊地道:“可算是回家了。脸都笑僵了!”
碧霜坐在一边给她摁着酸胀的小腿,心疼地接口道:“娘子原也可以在家歇着,二爷在家里等着呢。哪家娘子像您这样亲力亲为的!不都是吩咐给管事的下去做……”
碧竹轻咳了声,轻轻扯了扯碧霜。碧霜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继续给窈娘按揉着。
原本碧竹认穴的功夫更好,原本按摩放松由她来做是最合适的。
奈何她手劲实在太大,第一次给窈娘按揉时,窈娘便连声叫疼。
那便也罢了。第二天窈娘身上还青紫一片,将伺候她梳洗换衣的碧桃吓了一跳。
从此给窈娘按揉筋骨的人换成了碧霜,而时常身带青紫的人则换成了碧桃。
没办法,碧竹需要给碧霜示范按压的位置,便只能委屈碧桃了。
窈娘被碧霜按得舒服,眼睛半闭着,松松靠在厢壁上。
“我又不是别的娘子。别的娘子哪有我这般喜爱银子!”
车厢内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碧桃却是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娘子还说自己爱银子。那么多人还排着队,您就说不卖了。咱们家的月团那么受欢迎,今日便是中秋了!”
她急得身子都挺直了:“娘子!今日若是不卖,下次便要等上一年了!奴婢想想都觉得亏得慌!”
顾窈娘低低笑了起来,朝着碧竹和碧霜说道:“你们看吧!跟我久了,碧桃比我还爱银子。也不知道你们往后会是如何。”
见碧桃面上还是心疼不已,难言忧色,窈娘轻轻扭了扭身子,换了个姿势,方才道:“今日不多卖,自然是为着以后多卖打算。”
碧桃神色懵懂:“可客人们若是买不到、吃不够,不就会不高兴吗?”
窈娘摇头:“便是不高兴,能有多不高兴?只要咱们口味好,别家都比不了,便是不高兴,也只是暂时的,到最后还得是惦记着金玉楼的吃食。
只有让他们知道我们金玉楼的东西好,还不贵不贵,但不是日日想吃便能吃上的,才会惦记着。他们才会在金玉楼开门营业时总是惦记着过来看看。
到那时,金玉楼才算是立稳了脚跟了。”
碧桃听得一愣一愣的,一双眼眨了眨,倒觉得颇为有理,便也不说了。
倒是碧竹和碧霜噗嗤笑了起来。她们自忖在顾窈娘身边日子不久,不如碧桃亲厚。凡是窈娘吩咐的事,她们只是默默执行着。
倒是碧桃没那么多拘束,有不明白时便会问,顺带着解了她们心中的疑惑。
碧桃被笑得有些着了恼:“你们还笑!昨日在房里忧心的人,难道是只有我?”
顾窈娘笑着摇摇头。
朔京城乃是国朝最繁华锦绣之所在,各类酒肆层出不穷。总有更精致可口的酒楼,最多也不过各有千秋。若是从精进酒菜吃食上来讲,金玉楼却也已经是进无可进。
金玉楼从前无甚特色,窈娘想起了在孟州十样楼的十样席,十个招牌菜凑为一个席面,荤素搭配,倒也不失为一个特色。
十样菜其实都是孟州当地酒楼都能做的菜,只是如十样楼这般总是做成十样席的,倒是第一家。日子久了,若是想吃什么特色菜,当地人第一想到的便是十样楼。
金玉楼如今也是,经营的菜肴没有太多金玉楼独有的拿手菜。不过从前窈娘在青云县时,有许多与朔京城中做法不一样的菜。
再加上王芷兰送来的那些方子,如今倒是有了不少新花样。
她想了又想,又去与顾行之商量,顾行之却不愿给建议。只说让她放手去做。
最终便决定反其道而行。
旁的酒楼都在客人到时,一定要伺候得处处满意,想要什么都要给客人备齐全了。
窈娘却决定金玉楼此后时常推新,但新菜限量供应。主打就是让客人心里惦记着,日日抓心挠肝地想着。
只要养成了习惯日日惦记着,每次金玉楼出新,便一定会被担心往后吃不着的客人们抢购一空。
重新开业这两日试下来,似乎还不错。
她打算往后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金玉楼便推个新菜色或是新点心。正好这两天也是平日里府衙旬休的日子,客人也能更多些。
想到往后要上新的点心,窈娘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前,在青云县时,偶尔做的鱼翅糕、花生酪、五色茶果,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说起来,自从到了朔京,便未吃过这些东西了。
她有些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