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沉觉得自己想的很透彻,可是真轮到他开口,就有些犯难。
对着穆玖昀那亮闪闪充满期待的眼神,不知道为何,他舌头直打结:“阿,阿……昀少爷。”
岳沉挫败的低下头:“我一时改不过来,总觉得怪怪的。”
穆玖昀看他耳朵都红透了,整个人就像一只恨不得把自己团起来的兔子,就觉得好可爱。
“没事。”穆玖昀摸摸岳沉的头发:“是我心急了。沉沉慢慢来,先适应我这么叫你,然后慢慢的你再改变称呼,行吗?”
岳沉对上穆玖昀那宽容的笑容,就觉得自己真差劲。
不就是个称呼吗,手都能拉,换个叫法哪里就难了!
亏了昀少爷这么信任你!
岳沉深呼吸,气沉丹田,酝酿半天——
起身跑了。
就是叫不出来怎么回事!
穆玖昀看着岳沉跑开的背影,不禁笑出来。
他不着急的,真的。
走到今天,穆玖昀可谓步步为营。
穆玖昀看出赵盛表面恭敬骨子里蔑视,便故意羞辱他,次数一多赵盛的恨意就越大。
是的,故意羞辱。
赵盛也知道他是故意而为,这就更让赵盛羞耻愤怒。因而,一旦有机会,赵盛定然会想办法来报复他。
那这个机会是什么时候?
定然是王丽丽得知商队整装待发,要将他送出汴京之前。
而这个时间则是由穆老拐帮他确认的。
这是穆玖昀下的又一步棋,教给穆老拐赌技,为的就是让他拉着别院的人一起赌。
赌桌上人总容易失去理智,自然就会透露更多信息,四叔公自以为做的隐蔽,但其实离京时间早已被穆玖昀掌握。
时间确定,那就等着赵盛自投罗网。
多日来的精神刺激总算是收到成果。
赵盛几乎是等不及的在岳沉从厨房回来就给穆玖昀吹迷烟。
主要也是并不把岳沉当回事,便是发现穆玖昀被迷晕还受了虐打,面对众多穆氏族人,岳沉也翻不出浪来。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而且反被穆玖昀打晕。
这些日子来,穆玖昀要了许多蜡烛和灯油,他早就秘密的倒在特定位置。
他头上的淤青自然是他自己用棍子敲得,要做的就是发现有人不轨,与其争执后被其打伤晕倒,险些葬身火海的假象。
伤情是真,便可取信于人。
着火点也都是他精心设计过的,能保证开始的时候火看着大,却不会马上烧坏房屋结构将他困在房中,他就能及时“被烟呛醒”“死里逃生”。
他打赵盛也是悠着劲的,因此,赵盛被大火烧伤后很快就疼醒,冲了出去。
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穆玖昀的策划发展的,正当他也准备冲出去时,一个身影却冲了进来。
穆玖昀至今回想那个画面都忍不住浑身战栗。
算无遗策的穆九爷独独没有算到那颗赤子之心。
就此一败涂地,将自己都赔了进去。
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这是两辈子来穆玖昀遇到的最重要的宝贝。
所以,不着急。
他会用足够的耐心,一点一点把自己种在他心里,就像他已然在自己心中深深扎根一样。
他换到刚刚岳沉坐的位子,学着他趴在刚刚他趴过的地方。
原来有岳沉的地方,确实有岁月静好。
真好啊。
可惜,穆玖昀还没能心满意足的沉溺于这难得的宁静时光多久,外面就传来嘈杂的人声。
接着他的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一阵浓郁的香风扑面而来,差点让穆玖昀打个喷嚏。
“小昀!你受委屈了!”那种故作娇柔的夹子音更是让穆玖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来人是昭华大长公主柴莹莹无疑了。
柴莹莹保养得宜,过得又十分顺遂,因而即便已经三十四岁依旧容颜如花青春曼妙。
穆玖昀不动声色的抬头,见柴莹莹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而岳沉和穆老拐被挡在外面,岳沉正有些担忧的看向他。
他心中有杀意一闪而过。
面上却一副见到昭华大长公主意外又感动但很快又强自镇定的样子,起身对着柴莹莹一拜:“草民穆玖昀见过大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昭华大长公主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把穆玖昀扶起来,还要拉他的手,就算被他避开,也不生气。
“小昀,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竟然不告诉我,也太见外了。”柴莹莹半是撒娇半是嗔怪道,娇滴滴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她倒也并非故意做作,而是这么多年下来,她生活顺遂,想要什么都能得到,闯了祸撒个娇就行,她就真的喜欢撒娇,只会撒娇了。
“并非草民与公主见外,实在是……”穆玖昀刚要说,可是看到柴莹莹身后那些婢女侍从,立刻住了口。
柴莹莹见状便对他们挥挥手:“本宫与小昀多日未见,有许多体己话聊,你们且下去。”
一众婢女和侍从鱼贯而出,并将房门关上。
岳沉和穆老拐被迫站在角落里。
“那就是大长公主?!昀少爷有这本事怎么不早说啊!”穆老拐兴奋不已的对岳沉窃窃低语。
“昀少爷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岳沉白穆老拐一眼。
其实大长公主的事情穆玖昀跟他说过,也表示已经有对策,可饶是如此,还是忍不住担心。
那可是大长公主啊,可以说是大周最顶级的权力人物之一了,光是一个平威伯府,昀少爷就得殚精竭虑的应付,这大长公主……
岳沉的目光无不担忧的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一旁不远处有婢女见状,便目露鄙夷,嘲讽道:“看他那下贱的样子,跟昀少爷睡过一张床,就真把自己当昀少爷的人了。”
另一人则笑道:“好在人家真爬到昀少爷床上了,不然能把咱们殿下气成那样?看着吧,等到咱们殿下和昀少爷好了,那下贱胚子没好果子吃。”
“是了,昀少爷那般风流倜傥的人物,也就跟咱们殿下相配。”那婢女恶毒又不屑的扫一眼岳沉。
她们根本没有压低声音讨论,目光更是如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岳沉。
岳沉仿佛又回到被捉奸的那日。
许多陌生人围着他指指点点,恶意层层叠叠如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水般将他淹没,而他却毫无反抗和辩驳的能力。
岳沉不禁脸色发白,他靠着墙根蹲下来,抱住膝盖,深深将自己埋在胳膊里,企图以此逃避那密不透风的恶意。
很快就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他不停的对自己说。
很快就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