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燕府人的阻拦,穆府负责监视别院的下人没能及时回府报信,穆正君还是因为京兆尹那边派人来才知道别院发生大火的。
彼时他已经准备出门上朝,乍然听闻此事也无济于事,只得对着王丽丽大发雷霆。
王丽丽听说此事也是惊慌,现下只能装作平静的好生安抚穆正君:“伯爷放心!若真是赵盛那厮坏了事,妾身一定会让他一力承担下来。”
穆正君黑着脸道:“此事若不处理妥当,这个伯府夫人你也不用当了!”
说罢便甩袖上朝去。
王丽丽转头就将茶杯砸在韩嬷嬷脚边,厉声问道:“赵盛怎么搞的?竟然闯下这么大的祸端!”
韩嬷嬷也惶恐不安,担心儿子的情况,又担心主子的怒火,如今只得道:“老奴也不知道,老奴这就亲自去问问。”
这时,穆府那些下人也陆陆续续回来报信了。
他们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此耽误了,恐怕主子们要生气,便纷纷喊冤,说是半路被人给绊住了。
“夫人,定是燕府那帮人下的绊子,他们是要针对夫人针对伯爷啊!”有人喊道。
王丽丽便立刻对蔷薇道:“快马加鞭追上伯爷,将事情报给他,让他提防燕家发难!”
又立刻派人去街上打探消息。
但燕俊良怎么会让他们如愿?
不出意外的,平威伯府王丽丽派去的人又陆陆续续遇到意外了,最终没能赶上给穆正君报信。
因而,穆正君虽然也怀疑此事有燕家从中作梗,却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可以供他反击。
穆正君脸色微凝,今日朝堂怕是要有一场硬仗。
今日大朝会与往日没太大区别,先是大臣们因各自事务各抒己见,争执一番。
承泰帝看着差不多了,就拉拉架,让他们握手言和共同商议个对策出来。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总管太监姚进唱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之后,便见左副都御史宋凡出列:“臣要参奏鸿胪寺少卿穆正君治家不严识人不清,以至继夫人苛待诬陷嫡子穆玖昀,使其被逐出穆府,且还险些命丧火海!实在枉为人父!”
穆正君心中一沉,他没想到竟是宋凡出面参他。
宋凡是朝中出名的刚正不阿又臭又硬,被他盯上,必要脱一层皮才行。
但到底提了一上午的心也算落地了,穆正君出列反驳:
“回禀圣上,宋大人言语有失偏颇,穆玖昀多年顽劣,微臣管教无用,他竟在祖母寿宴上做出丑事,此事证据确凿,此子实在不堪大用,微臣无奈之下才将其过继给族人。
至于昨夜失火一事,京兆尹府尚在调查当中,若有确凿证据证明王氏行凶,何以早上来告知微臣时竟会刻意隐瞒?”
宋凡闻言直接问向京兆尹左锐逸:
“敢问左大人,昨夜失火时,是否众目睽睽之下有一名叫赵盛的小厮从穆玖昀着火的房间冲出来?
而那赵盛从前是穆玖昀的贴身小厮,更是平威伯夫人王氏身边韩嬷嬷的小儿子,如今已经是在王氏的亲生子穆景晖身边当差,是也不是?
且京兆尹的差役还从赵盛身上搜出迷烟等物,而穆玖昀额头有伤,乃是钝器击打所致,又是也不是?”
宋凡句句问出,莫说穆正君心神震颤,便是整个朝堂上都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几乎就是证据确凿了啊!
穆正君毫不怀疑宋凡此话的真实性,他既然敢当面与京兆尹对质,必然是有十分把握的。
可若真是如此,京兆尹当初派人去通知他时,为何会隐瞒如此重大的信息?!
“昀儿被过继出去后心情一直不好,赵盛前去探望时,经常被他打骂,或许是因此怀恨在心才起了歹意。若真是如此,微臣确有御下不当之过。”穆正君当即便先认个小错,而赵盛已经基本要被他舍弃了。
但他说完,又充满疑惑的看向京兆尹左锐逸:“只是左大人,如此要事此前为何没有告知下官?其中是否还有什么隐情?”
他问罢,余光便瞥见宋凡脸上露出极其讥讽的表情,瞬间感到自己可能中了什么圈套,行差踏错!
却见左锐逸步出班列。
他五十多岁,是个圆脸的胖子,看上去很是憨厚,实则却是个手段厉烈不畏强权之人。
他被调到京兆尹这个位子后,京城勋贵都收敛不少,虽然吃喝玩乐,却不敢出现欺压百姓之事。
至于京城的混子们,更是被他清理了一波又一波。
在百姓之间素有“左青天”之称。
而如今朝堂上议论的那位穆玖昀作为曾经有名的纨绔子弟,他也颇为了解,此事发生后也便特别关注一下,只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人意料。
左锐逸对承泰帝恭敬一礼:“圣上容禀,并非下官有意欺瞒穆大人,而是此事的苦主穆玖昀极力主张那赵盛并非行凶之人,一力帮其开脱。而那赵盛至今昏迷,无从审问,案件不明,下官便没对穆大人透露太多细节。”
此话一出,朝堂上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便是上方的承泰帝都有些兴趣了。
“哦?那穆玖昀怎么帮那赵盛开脱的?”承泰帝问道。
左锐逸不急不缓道:“回禀圣上,穆玖昀说那赵盛确实对他有些怀恨在心,但他带迷烟过去并非是要纵火害人,而是要将他迷晕了偷偷打一顿出气。只是行凶之时被穆玖昀发现了,穆玖昀与他争执一番,又说到两人自小长大的情分,赵盛便心生悔意。
而两人争执期间,没有注意房中蜡烛被老鼠咬断,已经燃起火来,等两人回神时,火势已经不可控制。两人相继往外跑,穆玖昀摔了一跤,便慢了一步,后面为其夫郎岳沉所救。他说自己头上的伤是自己磕的,绝对不是赵盛打的。
那穆玖昀一口咬定这场火灾是个意外,绝不是有人故意谋害他,跟赵盛、王夫人乃至穆景晖少爷都没关系。他请求差役不要将赵盛带去问话,还因情绪过于激动而昏厥了。”
左锐逸叹口气无奈道:“此番火势并没有殃及其他邻里,穆玖昀虽是火场中的重要证人,但也是唯一的苦主,他若是执意将此事咬死为意外,本官总不能大刑伺候逼他改口。”
《大周律》讲民不告官不究,此事又没有其他证人和受害者,左锐逸也确实不好继续追究。
既然都不追究了,就没必要将一些细节告诉穆正君。
左锐逸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