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在这里停留了一日。
许久未见的解九齐恒迫不及待搂着她,动作很轻柔。
这一日里她甚至连院门都没有出去过,不过就是躺在摇椅上晒晒太阳发发呆。
看着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小孩,对于他好奇的打量和靠近。
江南念也没什么反应,只撑着头接着落花。
她对这种生儿育女的事兴致缺缺。
她并非像他人说的那般没有开窍,只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真实年龄。
按照人间来计算,她还不到锦瑟年华。
起先梦中的星星是清晰的可後来,声音、触感以及味道,都越来越模糊。
最终意识到梦中的星星身影越来越模糊之时,江南念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再回到从前了。
可意外的不在计划的一尾小鱼,打破了这一切。
对于偷偷摸摸靠近她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睛又大又圆。
他期待的伸出手向她张开怀抱:“母亲,抱抱…”
“小孩,我不是你的母亲,不要瞎叫。”
“那…妈妈,可以抱抱我吗?”
“……”
瞧着眼前可怜巴巴的小孩,江南念想到了年幼可怜的小官。
她还是忍不住抱起了他,让他坐在她腿上。
“妈妈,百合糕糕给你吃,父亲说你喜欢。”
解九都对这孩子教了什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为何要我抱?”她接过他小手递过来的糕点咬了一口,味道没变。
只是,她已经变了,不喜食百合糕了。
“二白哥哥,三省哥哥都有妈妈抱抱,就我没有。”
“父亲说妈妈出远门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我也想被妈妈抱着讲睡前故事,可是妈妈一直都不来。”
小孩坐在她的腿上,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裙。
“那怎么不让你的父亲给你讲?”
她怎么记得从前解九很喜欢讲故事哄她。
“父亲不给我讲,他说只给妈妈讲。”
江南念简直无话可说,解九这么认真可爱吗?
“我只给一个小孩讲过故事,我答应了他不哄别的小孩睡觉,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小孩,对不起了。”
“还有,我不是你的妈妈。”
眼眸里含着一包眼泪的小孩要哭又不敢掉眼泪的样子成功取悦了她。
他扁扁嘴仰起头好失望:“你好坏,欺负小孩。”
她随意地捏一捏揉一揉他的小脸,半点没有为人母的样子去哄他。
“嗯,我很坏,喜欢欺负人。”
很多时候不管小孩还是大人,她都懒得去哄他们。
他哄过的小孩和大人最多的是她的小夫君。
原来,这是白玛让她看清的心啊!
被她下意识蒙蔽的心,她此时才看明白。
“我不叫小孩,我叫解连环。”
“嗯,小孩,知道了。”
妈妈如父亲所说很漂亮,可是她一点都不可爱。
一点都不喜欢他,也不哄他。
小孩成功被她气哭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院落外的少年牵着自家的弟弟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解九含着笑意摇摇头进了院子。
被少年牵着进来的少年有些仓促的不知怎么称呼她,只含糊其辞的喊她:“夫人好。”
“你好,一白小朋友。”
害羞的孩子多了一位,他手中牵着的小胖墩倒腾着小腿跑过来一点不见外的打量着她和正在哭的小孩。
“表弟,你可真爱哭,男子汉哭什么哭!”
“我哭关你什么事情,要你管。”
“解连环哭得好丑哦,你的母亲肯定不喜欢你。”
“你瞎说,我妈妈最喜欢我了。”
本来就生气的小孩,立马就从她腿上跳下去和无三省扭打在一起,你抓我一把,我咬你一口。
她和他们三人含笑看着他们。
解九侧头看着眼前想开的女子,看来张星月有被好好爱着,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柔软温柔的。
一边的无一白只好上前分开他们。
“怎么,一言不合又打起来了?”
“三省,你不是说想过来看看连环的妈妈有多漂亮吗?”
“给表弟道歉,你们俩拉拉手和好,好不好?”
听不得解连环偷偷私下炫耀自己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无三省抬起被抓破皮的脸哼了一声。
“我的妈妈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明明就是他先动手的。我才不要和他和好,他这个爱哭鬼。”
一边的解连环立马扑回她的腿边,抽抽哒哒的告状卖惨。
“无三狗他欺负我,还咬我。”
他执拗的抬着头,红红的眼睛看着好不可怜。
脸上印着牙印的小孩又回头怒吼:“无三狗,你瞎说,明明就是我的妈妈最漂亮。你的妈妈没有她漂亮,我也不和你玩了。”
江南念瞧着解连环脸上被无三省咬了一口留下的牙印,哭笑不得。
“五爷家不愧是家学渊源,狗急跳墙,你家是小狗打架喜欢咬人。”
亲眼目睹一切的无老狗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确实是他家小三嘴太贱了些。
他可最怕她这看戏的样子,忙忙同她讪笑着道歉:“是我家小三不对…”
“谁是狗了?你们都瞎说!”
无三省不服气的走到她腿边,被解连环一把推开了。
“不许抢我的妈妈,无三狗。”
“我就看看不行吗?你怎么这么小气,把我昨天给你吃的梨膏糖还回来。”
无三省:她确实有点好看,他只不过是想靠近一点看看嘛!
“谁小气了,你还我的巧克力。”
表兄弟俩互相哼了一声,超级可爱的样子。
江南念不由失笑,捏了一把无三省奶乎乎的小肉脸逗弄他:“你的父亲是无老狗,你怎么不是小狗了?”
“我才不是小狗,我是…”
扫了一圈的无三省找不到外援,在解连环小人得志有人帮忙表情下气哭了。
得了,她一下气哭俩。
周围人都戏谑看着她,只无一白耐心的哄着自家的小弟,又撮合俩个弟弟和好。
最后,俩人为了坐她腿上差点又要打起来了。
江南念瞧着可有意思了,对于爬上她腿的两个小孩好歹没有嫌弃的推下去。
“又哭又笑,一身灰尘,脏宝宝一点都不可爱。”
“……”
解连环:呜呜呜,妈妈刚刚帮了我,现在嫌弃我。
无三省:虽然她是比妈妈漂亮一点点,可是她嫌弃我们脏唉!还是我的妈妈好,她不嫌弃我。
随手逗弄了他俩半天,无一白在自家父亲的示意下把俩个小孩牵走了。
解连环拿着她的手帕擦了擦嘴,佯装不在乎的样子,嘟囔道:“妈妈,我换了衣服再来陪你。”
江南念没应他,只是随意挥挥手。
剩下几人坐在她附近,解九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来:“你已经看清了你的心了吗?”
是不是又要离开了?
昨日面对解九的询问,她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我看不清我的心。”
是呀,小孩歪打正着的童言稚语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喜欢和放不下的人和事。
无老狗过来打了个招呼随意聊了几句,见她没什么趣味便识趣地掩上了门扉,退了出去。
齐恒坐在她身侧,气质反而有些出尘,看向她的眼神却炽热得像得像是一团火。
鬓角已经有些斑白的人,在她手指抚摸下慢慢变黑,陈年老疾也去了不少。
“齐恒,不要再浪费精血寻我了。以后,我要陪在他的身边了。”
她看清了自己的心,要收回自己对他们的喜欢了。
齐恒略微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什么,眼底神采奕奕,又笑道:“月月儿说什么,我听话就是了。”
他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哪里有更多的精力去寻她呢!
能有一次,已是上天眷顾了。
江南念起身坐在解九腿上抚摸他清瘦的脸,指腹描摹他下颌的轮廓,轻轻道:“解郎,或许我们要许久许久才能相见。”
“嗯,多久我都等月亮小乖乖。”
只要她安好,一切皆有可能。
她走了,只留下了给小孩的礼物。
这一次,她回望寺庙里抱着她不放的张麒麟。
白玛的声音令她陡然回过神来:“小月亮,你看清了自己的心吗?”
“阿妈,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白玛温柔地笑了笑,没将话说完:“阿念,期待与你的再次相遇,我在过去,在未来,等你。”
白玛携着她的爱人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消失了。
当她是神时,她好似无所不能,游历于三千小世界之间,救世人于苦海之外,不断杀伐果断,却从未拥有。
可当她是人时,困束在人世间,厌战争而牺牲自我,却得到了很多很多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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