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方天地,入梦一见意中人的他们慢慢苏醒。
二月红枕边放了一枝灼灼其华的桃花枝,鲜艳夺目。
与梦中红衣女子来时怒放的桃花一模一样,靠近她的时候还能闻到桃花的清香。
“我的夫人,何时再入红官的梦中一见?”
二月红起身将那只桃花枝插在往常她喜爱的定州花瓷瓯里,放在床边的几上。
想着梦中二月红第一次相遇对她的冷待,后来对她晦暗不清的心思。
二月红心里觉得有些厌恶,想要取而代之,甚至,还隐有愤怒。
他怎么敢这么对待他的小月亮,幸好她也不喜欢梦中的他。
这样也好,我守着这里等你归。
可是呀,小月亮,你能早点回来吗?
我们肉体凡躯,我怕我老了失了颜色,你再也不愿看一眼你的红官了。
盘口苏醒过来的陈皮,正抬头望望天色,已是月夕时分,素月无声。
屋子里各色酒气交织袭人,熏得人几欲昏沉。
可这也蛊惑不了他,他异常警醒。
梦中所见是真的吗?
他颇觉困惑,下一刻睁大了眼睛。
他靠在几上窗边睡着了,现下手边有一篮阳朔金桔。
他不会认错的,曾经他每年都会让人运送各种水果过来。
姐姐让厨房用这种金橘熬制膏体冲水喝,他见过无数次的。
是姐姐送给他的吗?
姐姐在提醒他该离开长沙了吗?
姐姐曾经让他战争结束后去广西,远离张祈山。
想着最近张祈山越来越明目张胆的动静,他在黑暗中冷笑了两声。
明日,去见见师父见见臭算命的还有下棋的,再做定夺。
姐姐,不会害他的。
只要是姐姐说的,他都愿意去做。
可张星月,你在何方?
你真的不要小橘子了吗?
姐姐,我好想好想你啊!
独居的刀客醒来,手边多了一坛酒水。
他低低一笑,拿着酒碗倒了半盏慢慢尝了一口,咂咂嘴品了品味儿。
“原来是乾德洤烧锅,香雅柔和、味美醇厚。小月亮,也不知何时再能与你同饮?”
他慢慢饮着那半盏酒水,珍惜无比。
她在提醒他,他知了。
明日,去找他们问问。
虽然他笨,可他会乖乖听她的话。
他要去寻这世间最好的桂花酿,等小月亮归来同饮。
张祈山的府邸,他在公办桌前醒来。
手底下压着一打看了无数次的名单,江南念也曾看过的名单。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呢!一切就这样稀里糊涂发生了,
而当时的自己一点思考力都没有,更不提掌控和把持了。
一向冷静、自控力了得的自己,怎么今天会如此失控,铸成这种大错。
可眼下有当务之急的事要处理,就是善后,他不能允许自己再犯错。
上边在催他处理九门,他不得不当他们手中的那把刀。
屠向九门同僚的那把刀,不然换了别的什么人来处理,他们一个都保不住。
张星月说得对,他的野心会毁掉所有人。
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他想要站在更高更远的地方,就要牺牲一些人和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梦中的张星月是如此的鲜活生动,她还是那般美。
不,是更美了。
可她的婚服不是为他而穿,凭什么。
上天入地,我都要找到你。
张星月,我要你,一定会找到你。
既已思虑清楚,他也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很快便恢复如常,重新处理公务。
他没有看见往日张星月喜欢窝的那张单人沙发前的小几上。
有两瓶的覆盆子果酱和两瓶德国雷司令葡萄酒。
江南念对于张祈山,总会下意识的留一手。
她说她此时在阿尔卑斯山下,自然当地应季的回礼要准备好。
他可不好忽悠,没见人走之前还在问她当地的时间。
想来他也没有相信她的鬼话,当然她的坑是要继续挖的。
忙完的张祈山自然也看见了几上的水果酱和葡萄酒。
同一地方的小副官在房间醒来,他不过是给佛爷挡酒有些醉意。
怎么就入梦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了呢?
可若是梦,手边的几盒瑞士莲和Nestle巧克力是谁给的。
莫非真是大小姐给我的,我真见到姐姐了。
有些憨憨的小副官,想着入梦就能见到她,立马催着自己睡着了。
当然,他是喝多了真睡着了。
翌日,陈皮起早就跑了去见了二月红。
俩人聊了会,从密道去了解府。
不久,除了张祈山小副官。
入梦一见佳人的余下几人顺利汇合了。
二月红平缓了声调,开门见山,对着他们有话直说。
“昨日老八小九你们说月入梦邀我们一见,今日我们来此是想问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解九斜身坐着,怔忪后把手中江南念曾经写下的名单递给了他。
“这是她留下的,一直渗透九门的敌人。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也是张家的敌人。”
“不出意料,佛爷会按照名单上来各家抓人。到时候,我们配合佛爷就好。”
二月红看了一眼,心下震惊,又递给了下首的陈皮。
“可为何有六爷的名字?”
解九低低一笑,直接解释也没有藏着掖着。
“她说过,如果六爷是孤身一人没有堂口,他会是佛爷第一个推出去牺牲的替死鬼。可张星月要用六爷,提前安排了他从军,他有刀客团拥护。”
想着,缓缓吹拂了一下茶水,饮了一口才接着道。
“六爷已经被她提前安排好了。佛爷的这步棋废了,六爷怎么想?”
刀客抱着刀撩起薄秀的眼皮,淡淡道。
“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她曾经说过,有事不懂找九爷。我听她的,不会有错。”
陈皮把看过的名单递给了狗五爷,也喝了一盏茶压抑心口不知名的火气。
“姐姐曾经说过,战争结束后立马带着人手去广西。我和师傅商量过了,我决定这几日就走。”
齐恒拿着铜钱算来算去,此时停了下来也饮茶缓解口干舌燥之意。
他望了望还在思考的他们,好生得意的道。
“月月儿从张家回来,吐槽过一句。
张家人守护的东西在广西,那边应该有张家人的根据地。”
“陈皮,你听她的准没有错。风雨欲来啊,原本你就不服气佛爷。还抢过他的盘口,现在月月儿又不在。”
“你的护身佛没了,佛爷指不定会拿你开刀。”
一向有些市侩明哲保身的齐恒此时算是十分清楚明白的指点他了。
二月红不无担忧,看了堂下几人一眼,微微叹道。
“陈皮,你要走宜早不宜迟。该舍弃的就舍弃,广西那边多民族混居。
不似这边清明,说不定你一样能闯出一片天来。”
“既然张家在广西有地点,你就去那边好好发展。也许你能等到她回家!”
陈皮也在细思二月红话中的意思。
狗五爷接过名单匆匆扫了一遍,“她曾经说杭州是我的归属,想来不久我们都要各奔东西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她走了,我们也就散了。”解九低低叹道。
“六爷跟着陈皮走吧,去广西等她。”
解九想了想,刀客的性子适合更广西那种地方。
“好,我听你的。”
“那你们呢?”
一向聪明的狗五爷立马明白了解九的意思,又询问关系一向亲密的齐恒解九。
“我是佛爷的钱袋子,他不会放我走的。我跟着他北上,也好时时看着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要是有她回来的消息,我们各自私下通知。
最好是避着佛爷,我感觉他已经变了。”
齐恒慢慢摩挲着铜钱,如往日那般市侩笑笑。
“我跟着佛爷小九,北上混口饭吃。”
二月红拂了一下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将旧窑盖碗端起,轻嗅后才慢慢呷一口,细品后才道。
“我先留在这里等她,之后再说。”
几人私下一合计,大致规划了一下以后的发展。
也不再往下说,解九也未置可否,将她写下来的名单当着他们的面扔进了取暖的火盆里。
几人看着纸张慢慢燃烧成灰烬再也不见。
他们也悄无声息的从密道慢慢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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