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的大副官捂着耳朵,手上粘了了些耳朵的血在。
他吃痛的叫了一声。然后是风被破开的声音,子弹四面八方的来。
他知道了,他被盯上了,他今天肯定会死。
“天命。”
他缓缓抬头,突然笑了。
他释怀了。
还没叹完这一口气,他就开了花。
那是一朵雾状的玫瑰,叹息着生命的垂怜。生命收回了曾给的恩赐,解脱了这世间的痛苦。
他的脑袋开着动人的玫瑰,身体被射成了筛子。就像是飞沙走石的天,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点。
他倒下了。
于是乱了。
骑兵们看到指挥官直扑扑的倒下,阵型开始混乱。
混战开始了。
死去的指挥并不一定会打击士气,但组织度指挥度一般都会遭到损失。
骑兵乱了阵型,开始全军出击。
“为将军报仇!”
“为将军报仇!”
骑兵们士气并没有什么损失,相反,阿里的大副官爱兵如子、恩威并施、赏罚分明,深受士兵喜爱。正是如此,大副官的命令贯彻的很彻底。
因此他的死并不会变成溃败,而会变成疯了似的报复。就像敌人砍死了你最喜爱的人,最直接的情感爆发都是复仇而非胆怯。
“砍死这帮畜牲!”
“杀死这些猪狗不如的玩意!”
看骑兵的马刀亮晶晶,见地上的头颅圆滚滚。
飙血,飞肉,断肢,爆破……
这战场又进入了一个小高潮。战斗再次激烈。
伏击的很好,总之,目的已经达到了。
伊凡的部队几乎被骑兵消灭干净了,没有俘虏活着,全被砍死了。看着这个局面,骑兵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他们是继续前进还是回退休息?
大副官的死让北边的阿里军丧失了统一指挥,各个队伍都开始各自为营。
骑兵队决定回去,回到步兵大部队所在地。
抱团好取暖,前去支援搞不好要死的。人都是惜命的,宁愿死道友,也不死贫道。
所以伊凡基本拿下了多瑙河防线,就像他之前所预测的一样,阿里丧失了多瑙河的控制权。
……
亚历山大办公室。
当阿里军与伊凡军混战的消息传来,亚历山大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次战机。
“北边部队如今没有任何指挥,就是待宰羔羊。如若丧失此机,天理难容!”
旁边的副官提醒到:“将军,敖德萨南边还有约么三百人在抗击,他们不怕死的攻击让我们进军难以为继。我们现在怎么能够够得到那边呢?”
“黑海舰队不是在吗?”亚历山大说道。
旧黑海舰队在上次海战中几乎全灭,战舰基本没有完好的。但是运输船还在,上次登陆战打的漂亮,几乎没有损失。
“放一些士兵围困,其余士兵与我一同南下!”亚历山大说道:“这次,我们来复刻一次帕威尔的战绩吧!”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亚历山大的主力部队绕过大副官留下的敢死阻击队后,立刻往南进军。而如今北边的阿里军失了大副官,没有统一指挥,被亚历山大逐个击破。
几乎没有抵抗,望风而降。很多人逃也似的跑了,军队看到啰萨帝国的旗帜立刻上去表示忠心。
北边驻防的部队就像是路边的野花,被亚历山大的铁蹄踏成了泥水。
北阿里军的步兵还在往南赶,亚历山大决定先收复国土,再消灭敌军。
“当今流寇四窜,不若断根诛本,围剿内乱,以定神器。”
亚历山大决定的收复策略是先地后敌,包围收割。
一来,可以坐山观虎斗,等两方人马相攻疲乏之后,再一举拿下。
二来,也可以消耗阿里军这个大头。说实话,阿里军如今的实力确实可以来掰掰手腕了。
于是乎,在这里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啰萨帝国的骑兵就跟在阿里军的后面不到20公里地,快马加鞭一下就能追上,但是一直就这样跟着,没有动作。
缺少指挥的阿里军也不敢和啰萨帝国硬碰硬,只得往南进军着去支援多瑙河地区。虽然时间早已经晚了。
……
伊凡跟前。
军事地图展开着,伊凡看着,思索着下一步行动。
大副官的死让北阿里军的部队威胁程度急剧下降,几乎可以算是一些流寇了。没有统一指挥的他们各自为营,伊凡一方面知道不应该轻视他们,另一方面,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注意一些土匪。
“这支军队的魂已经死了,他们只不过是行尸走肉。”伊凡现在已经几乎控制完了多瑙河地区,他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取得胜利。
不过,看得出来,伊凡军胜利的可能几乎为零。
南边的阿里知道大副官之死后,立刻调拨了一支部队来支援。北边啰萨帝国的亚历山大也用驱虎吞狼之计,哥萨克骑兵就像是赶鸭子的人,赶着北阿里军来搞自己。
怎么才能赢?
只有天知道。
“纵使困顿难行,亦当砥砺奋进。”伊凡想过成功,想过失败,但从没想过放弃。
很早前,保加利亚的人们就已经开始追求民族独立了。不要嘲笑追求光的人,因为当他们得到了光之后,也会照亮你。
从弗朗斯大革命(对标我们世界的法国大革命,1789年7月14日开始,持续五年)影响下的巴尔干半岛居民意识觉醒开始,各个民族解放运动蓬勃兴起。
显然,西蒙就是一个。而在西蒙麾下的伊凡也是一个。
只可惜,随着内外反动势力的绞杀,民族独立运动又要失败了。
不管是奥斯曼帝国还是啰萨帝国,都不会希望在巴尔干半岛出现一个独立的王国。就像是两只老虎的领地周围不可能会给郊狼留出领地一样。
看看波兰吧,都被瓜分过多少次了?想在两个大国之间保持好那微妙的平衡是很难的。
伊凡看着地图,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说道:“要不解散了这支部队吧?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去死。因为固执而让我的士兵去死,我实在不忍心去这般做。”
伊凡仰着头,决定了。
……
康斯坦察郊外以北,阿里大军。
当阿里得知自己的大副官死在了伊凡手下之后,不禁潸然泪下。
“我对不起你!”阿里哭着叹息,自责不已。
“若是我之前能在康斯坦察海岸歼灭伊凡流寇,兄弟你何至于此!”
阿里可是真的哭了。
他的大副官是他忠实的仆从,有才有德。阿里的父亲曾经盛赞大副官他是武可以安世,文可以益国。
阿里开始回忆起曾经的时光。
“儿子,这个仆人是个人才呀!日后如果你要想成大事,此人必定能助你一臂之力!”阿里的父亲生前很看好这个小伙子,居然让他一起读了书。
小时候的阿里很气愤,问道:“难道一个奴隶也配和我在一起读圣贤书么?”当时教育还是少数精英的专利,一个仆人被送到学堂里读书是很少见的。
阿里父亲笑道:“伊索(既《伊索寓言》的作者)曾经只是一个奴隶,因为学识丰富被给以自由。甚至于因为学识丰富,他还能经常出入国王的宫廷。一个有大才的人,如何不能与你一同读些书呢?”
但是小时候的阿里就是不服,认为自己就是高人一等,与一个贱婢的儿子同学于一师,实在有辱身份。
所以阿里经常找小时候大副官的茬,甚至于连拉屎都不给纸的那种。
但是小时候的大副官没有因此而记恨,相反,他依旧是忠心耿耿。
“如果少爷要我吃腌臜之物,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吃。”小时候的大副官对阿里如是说道。
阿里笑道:“不就是屎么?说那么正式又如何?”言罢,就唤一仆人寻了一狗屎,对着他说道:“不用吃,你只需用手涂此物在你脸上,环着房子走一圈后,我便佩服你。”
大副官毫不犹豫的做了。
那晚,阿里记得自己的屁股格外的红。
在自己房间里,阿里吃痛的叫唤道:“哎呦,我的屁股呀!哎呦……”
“不就是羞辱了一个奴仆么?下这么狠的手至于吗?”
阿里哀叹道。
不过此后,他确实佩服了这个啥都敢干的小跟班。
阿里不知道的是,那晚,阿里的父亲也在思考些事。“此子心胸宽广,所图必大。”
“吾子阿里可驭之否?”
实际上,管家过于强势,让主人要命的情况也很常见。逐步的侵吞你,你就是没得办法。
但是阿里父亲之后考察了下小时候的大副官,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此人感恩之心,实在难以言说。看来是我多虑。“
果不其然,大副官也的的确确对得起阿里父亲的栽培。日后也为阿里家的强大贡献了不小的力。
到后来,大副官已经算是阿里家里不可或缺的管家之一了。
他能被阿里任命为北伐军,统一指挥北阿里军一路畅通无阻似的收复到敖德萨绝不可能是无能之辈。
如果没有伊凡断了他支援,取了多瑙河这个重要战略点。大副官未必不能和亚历山大扳手腕。
可惜,他太心急,于是他被迫赶着去投胎了。
阿里用悲愤的语气痛斥了伊凡军的无耻之后,对着下边的士兵说道:“不报此仇,何以为人?”
“不报此仇,何以为人!”
士兵不久前还劫掠了一场,现今士气高昂,一齐喊道:“不报此仇,何以为人!”
“不报此仇,何以为人!”
大军不日开拔,往北征讨伊凡军。
……
多瑙河的水慢慢的流淌在古老的河床上,这些水也是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历史。或许其中有些分子从地球形成不久之后就已经出现了。
最近的证据提出海洋可能在四十二亿年前开始形成。这也就是说,如果运气好点的话,这多瑙河水里的水分子最早可以追溯到42亿年前。
地球也就区区45亿年到50亿年之间。
流着的水,经历了太多事。经过大气循环,这些水可以到达世界大多数地区。或许这滴水曾经见到了生命的起源、海洋的霸主、恐龙的崛起、白垩纪灾难、哺乳类之歌、曾经的耶稣、东罗马复兴、圣城的毁灭……
它作为水,作为物质没有思想。不然它的故事,用一瓶啤酒肯定是不够用的……
可怜的水,又要见证一次毁灭了。
地面开始颤抖,南北两面的敌人开始逼近伊凡军。
伊凡看着南方黑压压的人群和北边乌压压的士兵,觉得自己的选择或许是对的。
“我,也是可笑呀!”伊凡自嘲道。
底下的士兵们似乎已经知道了可能的结果,就像是放假时学生看到老师抱着一打卷子,就知道作业绝对不可能没有试卷。
战前还是要动员一下的,虽然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同志们,很抱歉,在这里,我要说些残酷的真相。”伊凡看着手下的小队长们,说道:“或许,在上帝面前再见面时,我们可以好好叙叙旧。不过现在还是说说现状吧。”
伊凡告诉了手下现在的局面。
首先,军队里早已经没有多余粮草。
伊凡军的粮草本就是张徐民支援的一点而已,根本不可能持续。拿下多瑙河战线前,在多瑙河的守军直接选择焚仓,伊凡几乎没有得到什么补给。
“不得不说,他们也是勇士。”伊凡叹息道。
回想起那天的猛火,伊凡也不得不佩服他们自焚守节的决心。
多瑙河守军知道时日不多,而且伊凡一但得到了多瑙河地区屯下的粮草,那伊凡未必不能有一战之力。
之前也说过,阿里的仆从们虽然能力参差不齐,但是忠心绝对耿耿。防守多瑙河的将领看没有希望之后,选择焚仓。
“只是死而已,谁不会死?烧了这些粮食,那些敌人迟早也得下来陪咱们。”
“多瑙河作为重点防御地区,其中所屯下的粮草极多,作为转接点,上可支援北伐,下能帮忙建造。不论如何,绝对不能便宜了敌人!”多瑙河阿里的守将没有什么迟疑,下令放火烧了粮仓。
看着河两岸的旗帜逐渐换成伊凡军的旗帜之后,守将也是感叹命运弄人。
“这辈子不能快战杀敌,实在是悲伤啊。”说完,这位将领就进入火场自杀了。
那场大火烧了一整天,掺杂了火油的粮食噼里啪啦的烧着,映的天是多么的红。浓烟滚滚,烧得多瑙河的水面像是地狱再现的场景。
没有补给,没有粮食。
这是伊凡面临的一个难点。
第二,军队已经没有了必胜的信念。
从西蒙殒命以来,伊凡军就是颠沛流离,看不到丝毫希望。同时,作为没有根据地的部队,粮草器械的缺少,兵源信仰的流失都给军队的士气以巨大的打击。
民族独立的口号很大,但是前提是要吃饱。
“很抱歉,但是只有吃饱了才有其他烦恼。换句话说,饥饿时根本不会在乎所谓的民族,只想填饱肚子。”这是一个逃兵在离开前对自己长官说的话。
一天又一天,一人又一人。
不但时间越来越急,逃兵也来越多。军队的士气低迷,早已经不记得是为了什么而战。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外敌的威胁。
其他两个用时间或许能够解决,而第三点让伊凡军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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