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因长诀将这天马养得实在太好,小马驹又多,这捡粪一职又多设了一个岗位,来的竟然还是一个颇为秀美的女仙,名唤鹦秀。
这女仙虽然生得娇小瘦弱,但对这活爱得不得了,还总将自己捡的马粪,日日揽在她的名下,一起去处理。
那长诀元帅手下,除了他二人,还有十几个汉子,分为喂马、遛马、屠马、训马四职,这些活都是些体力活,这些汉子饭量又大,每日一到饭点,若是初阳与鹦秀来的稍微晚一点,便基本没有什么饭菜可吃,是以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饿了便喝点天河水,日子寒酸之程度,前所未有。
只是他不明白,明明同样是无饭可,那鹦秀竟然越发圆润,心情好时,还时不时给他一些糕饼,令他可以勉强度日。
是以,如今有这上品仙果和仙酒,他乐得饱腹一顿。
季白盯着面前空空如也的三个盘子,动了恻隐之心。
他摸了摸口袋,想着雪夫人之前给了他一千灵石的零花钱,掏了半晌没有收获,他方才想起,警幻那厮,扒了他的外衣,而那银子正放在外衣中。
他微微一顿,对着初阳淡淡道:
“师兄……可愿来我魔族?”
初阳一愣,见季白眼中露出一丝怜悯之意,他顿时有些脸红,但他仍挤出一个笑,拒绝了季白的好意。
殿门处,一道颀长的人影走过来,禾兹面色微忧,望着季白,伸出手来问道:
“药?”
季白从袖中拈出那固元丹,眉头一挑,“师妹怎么了?”
禾兹扫了他与初阳一眼,收了目光,闭口不言,让季白略等一等,又转身走了出去。
初阳听得二人对话,心中也是一惊,也按下了心中的事,不提。
过了半晌,禾兹再次来到侧殿中时,他的面色好看了许多。
“师妹可好些了?”
季白不等禾兹说话,开口问道。
禾兹点了点头。季白不知青灵发生了何事,心中悬着放不下心来,抬眼望了一眼那后殿的方向。
禾兹将他的举止看在眼里,忽而心中拈酸,语气顿时冷了下来:
“魔王好意,本君替青灵接下了。想来你魔界事务繁多,本君就不留你了。”
季白眉头一挑,他还没说什么,这小子就开始逐客了?
“天帝,臣有奏。”
初阳逮着机会,朝着禾兹跪了下来。
禾兹眉眼微抬,随口说道:
“长诀可是死了?竟要你亲自过来?”
初阳喉咙一哽,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告,往下一抖,徐徐道:
“天帝招贤令,广布六界,不知算不算数?”
禾兹眉头一挑,盯着初阳手中的布告,确实乃是凌霄殿所出,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字。
他饶有兴趣地盯了初阳一眼,悠悠道:
“君子一言。”
初阳嘴角一弯,伸手进怀里一掏。
禾兹眉头挑得老高,胸中微微忐忑,这家伙……找到摇光了?
他狐疑地瞟了初阳一眼,见他果然摸出一物,季白也放眼看去,初阳摊开手掌,里面是一块生了霉的馒头。
禾兹面色微冷,讥笑般地看了初阳一眼。
“错了。”
初阳面色尴尬,又伸手进去掏,一颗黝黑的星星被他取了出来。
“得摇光者,拜乾元大元帅,天帝之言,可还算数?”
禾兹面色一僵,他瞟一眼初阳手中之物,果是摇光。
他剑眉紧拧,盯着面前这个被他贬至天河捡马粪的家伙,心中不由得烦闷起来。
初阳摇光在手,对乾元大元帅之位,势在必得。
禾兹手指扣着座椅的扶手,沉默不语。
他只觉得心中微微有些发毛,这家伙若做了乾元大元帅,整个天界,他简直如入无人之地。
虽说他其实是个爱才之人,作为天界领袖,广纳贤才一直是他的风格,可他万万没想到,诸天这么多神仙,唯独这小子找回摇光。
这小子若是个正正经经的神仙倒也罢了,可他之前在凡界,立下凡历劫的青灵为后,虽说二人并无夫妻之实,但他总觉得初阳可恨至极,没一把捏死他,已是他大发仁慈。
但他如今摇光在手,且自己有言在先,招贤令广布八荒,无论他愿不愿意,这天界的乾元大元帅,若不给初阳去做,只怕堵不住诸天神仙的悠悠众口。
“可。”
禾兹皮笑肉不笑,艰难地蹦出了一个字儿。
初阳眉开眼笑。
季白饶有兴趣地看了禾兹一眼,不知为何,看他吃瘪,他心情极好。
“主子,娘娘醒了。”
赤焰禀了一声,禾兹立马起身,将乾元大元帅交接事宜,交给赤焰,便甩下这二人,进了后殿。
赤焰礼貌送走季白,又阴晴不定地瞅了一眼季白,暗叹主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千选万选,怎么选出个情敌来,他眉眼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他取出手中的乾元大元帅令牌递给初阳,却把天河十万天军的兵符暂时扣留在了手中,他未禀告禾兹,自行便做了这个决定。
初阳拿着这令牌,看到了赤焰手中留下的牌子,自己沉默地去了天宫早已修建好了的元帅府。
他到府中,见府中除了一个照管府门的仙娥,便再无他人,仙娥说正在选一个帅府管事,到时候帅府便有三人,便热闹了。
初阳捏着手里的乾元大元帅令牌,嘴角微弯。
凌霄殿内,青灵自从服下固元丹后,便气色渐好。
抬起疲惫的眼皮,朦胧中见到屋子外一个男子临窗的背影,看着身形,她估计约莫是禾兹。
便软软叫了声夫君。
那背影转过门来,大步走了进来,他面色极冷,因青灵将他错认禾兹,他忽感犯了大错,一头便跪在她面前,他说他名辰戈,是她的侍卫。
青灵看了一眼这辰戈,他是个身材均匀、面部轮廓分明的男子,只是那面色比起禾兹这天帝还冷,可以说是到了一种阴冷的地步。
他着装简练,言语极少,青灵不发话,他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青灵瞧得眉头微锁,忽又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沉吟良久,方才想起,王母未去西天之时,他一直在为王母做事。
如今他来到凌霄后殿,竟然脸上毫无丝毫不满,除了模样冷冽,竟看不出他一丝情绪的波动,青灵暗自称奇。
他这番忠诚寡言的模样,竟让青灵生出了一丝愧疚,唤他站起,不必太拘礼法。
辰戈闻言起身,仍是恭敬地回了礼,方才极恭敬地又退了出去。
青灵看着他这般有礼有节,暗叹果然是伺候过王母的人,身上的风度确实不一般,哪里像赤焰那个臭小子,说起话来,没大没小。
不过他这般,倒显得生分了些。
她略一思忖,余光瞟到了桌上的一个小碗,碗中的鱼羹起了一层皴皮。
她不由得想起了昨日宗浆南的嘱咐,昨日是那宗云娇的生辰,托她带一碗鱼羹给那宗云娇。
她不由得按了按着眉心,心中一阵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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