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目紧闭,他额上汗如雨下,丰润的肩膀露出,焕发出点点润泽的光。
今日祭神大典后,他本要立即返回天宫。
还未走几步,便觉得心浮气躁,浑身血气翻涌。
脑海中那个丽影挥之不去,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估摸着自己莫非近日修炼太累,有些走火入魔。
道沧见他停下,很会来事儿地要给他留一个客房。
他抬头见远处的云来峰人烟稀少,是个安静之地。
道沧观他目光,说那是第二宫晴兰梦的宫殿,眼下她正在山洞闭关,殿中无人。
道沧当即去了一封信给初阳,令他速速将大殿整理出来。
禾兹来到晴玥殿,压着的那股狂躁又肆虐开来,他取了山间一泓凉泉,将它放入桶中。
然后,一跃跳了进去。
冰冷的泉水,配上清心诀,他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将周身的经脉运行一遍,他发现自己功法正常,并无不妥。
找不到原因,他的心又莫名烦躁起来。
一烦躁,那个月牙萍上的女子,又鬼使神差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任他在心海挥剑驱逐,那莫名的情愫就是斩不断、理还乱。
他纠结良久,终于悟出自己约莫是,喜欢上了这个名唤青灵的姑娘,他沉寂千年的心,豁然跃动起来。
况她,还是池梧的转世,是他上一世的未婚妻,这种缘分,令他心中微微生出异样的感觉。
正在他甘之如饴地回味之时,那个美丽的影子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淡去,好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想将他脑海中的她,碾碎。
不知何时,他额上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叮”地一声,一滴汗珠落入水桶中。
他脑海中那个丽影,瞬间在他的心海荡然无存。
他迷茫地睁开双眼,摸了摸胸口,好似失去了什么,又无从想起。
殿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有人正靠近。
这种细碎的脚步声,透露着鬼鬼祟祟的气息,他在行军打仗旷野夜宿之时,时时便会听见,是以早已见怪不怪。
往往,那企图不轨的敌人,都会无一例外地死于他的手中。
他侧耳细听,这步子轻盈,行动处有淡香传来。
他剑眉微蹙,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竟是个女子。
不过被人无端打扰,他的面色依旧极冷。
这是晴玥殿,定又是一个对他犯了花痴的女仙。
他目光如炬,盯着面前那个睁大了眼,惊呆了的女仙,冷冷道:
“现在滚出去,本君还能留你一条命。”
青灵回过神来,怎么又是这个瘟神?
她捂着脸,转身就要逃离。
禾兹见她手中捏着那块香膏,正撒着脚丫子就要跑出殿外,他眉头一蹙,呵道:
“留下!”
青灵秀眉一挑,果然是个反复无常、喜怒不定的黑心家伙。
方才还让我滚,现在又改了主意。
她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往外窜。
禾兹面色一沉,勾起一卷白纱,化纱为绳,卷住她的细软的腰肢,用力一拉,想要夺回那块香膏。
“啊!”
青灵被扯到,身子失重,心慌意乱,她的心中开始害怕起来,想起了乌云山中,黑心禾兹对她以冰凌围攻,其冷酷狠辣,令她胆寒。
她捂着心脏,心道小命休矣。
那黑心禾兹对自己恨到了如此地步,就连洗澡也要抽出时间,要将我这小草砍了么?
她心中一急,手中的香膏滑落,随手抓起碰到的一个花瓶,紧紧攥在手中,再被禾兹拉紧之时,她挥舞着那个花瓶武器,将它砸在禾兹的头上。
禾兹脑门上被敲了个大包,对青灵怒目而视。
青灵不知怎的,“扑通”一声,一下子就掉入了禾兹的洗澡桶里。
“啊!好冷!”
她这才发觉自己好似掉入了一个冰窖,这水冰冷刺骨。
她盯着禾兹,眼神幽怨:
“你这个怪物!”
禾兹瞪着她,只想抬手将她捏死。
见她眼若秋水,圆溜溜的眼睛似一个委屈的大花猫。
他惊觉这似曾相识的眼神,在何处见过,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目光迷茫,悬空的拳头对着她的脑门,却迟迟砸不下去。
青灵目光一转,眨眼瞅着禾兹,忖度:
这家伙用凉水泡澡,不抽筋才怪。
机不可失,她幻出一缕石菖蒲草粉,趁机撒了出去。
一股白色的药气弥漫,青灵数着:“一、二、三……”
那药气钻入禾兹鼻孔,她估摸着立刻他便会昏厥。
禾兹久经沙场,对迷药之类,最是敏感。
他的眼睛顿时有神起来,一眼便看穿了面前小仙的阴谋。
他震怒:
“大胆小仙,雕虫小技。”
方才的迟疑瞬间消失,手起拳落。
“啪!”
一道刚劲的大力拍在青灵的脸上,霸道的力量拍得她的脑门火辣辣地疼。
她的额头,鼓起与禾兹头上同样大小的包。
她的身子瞬间被掌风带起,好似一只青色的蝴蝶,轻盈地从窗外飞了出去,又“啪”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
青灵摸着头,趴在地上,浑身摔得好疼。
这还是这一世第一次……第一次被人揍。
上一次被打,还是因前一世那流光夫人诬她偷了她的耳环,宗浆南对她拳脚相加。
一时间,不一样的被打,一样熟悉的疼痛感,将心底的各种委屈唤醒,她双眼情不自禁地滑落几滴清泪。
又自嘲自己实在不争气,竟然打不过殿中那个混蛋。
她望着一侧紧闭的山石大门,想起晴姨已经闭关了。
她自嘲自己着实倒霉,只顾念着那驱虫香,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以至于落入了这小人殿下手中,自己着实愚蠢得可笑。
她想至此处,便不甘心沉溺在伤心中,她挣扎着爬起来,捋了捋头上的秀发,正想转身离去时,却发现身上装有一百灵石的钱袋子……不见了。
她细细回忆,好似方才落水的时候,那袋子松了。
青灵横眉冷竖,将一个碗大的鹅卵石握在手中。
“不行,即使再被这小人摔一回,也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打定主意后,她披着凌乱的秀发,姿势如张着钳子的螃蟹,气势汹汹地往里走去。
方才走到殿门,一阵罡风猛然冲她袭了过来,令她不能向前移动分毫。
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
“如此没脸没皮,竟还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