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奇曾与程欢说过猫鼠狗之言,猫是最好奇的,鼠是最谨慎的,狗则是多管闲事的。
八月十五,南岩董家,正是大婚的时候,殷奇出现了。
殷奇的到来并未让众人感到惊讶,毕竟他在江南的事苏博早就知道了,不仅苏博知道,其他人也知道了。
可是他居然只身走进了董家的门,这就有点让人出乎意料了。
他来干嘛的?挑事的?还是来摸底的?
殷奇那煞白的半张脸露出笑容来:“哎呀,原来你们在这里办喜事啊,早知道咱家就准备一份大礼了,这真是两手空空来,羞愧无地,让各位见笑了!”
辈分最大的苏博一脸波澜不惊,淡淡道:“殷公公,你是来喝喜酒的还是来办事的?”
殷奇看向苏博:“苏帅,喝喜酒该如何,办事又该如何呢?”
“若是喝喜酒,你直接找个位置坐便是,若是办事的话,等我们喝完喜酒再说吧。”苏博声音不是很友善。
董昭平静的瞄了殷奇一眼,沈青则是冷眼,而伊宁,也只是瞟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很明显这些人对他的到来并没感到多大的惊讶,并且也不待见他。
殷奇当然是不受待见的了,这个老太监行事阴狠,看着就渗人,谁会待见他呢?
“咱家既来喝喜酒,也来办事,事情可以先放放,咱家先把这喜酒喝了,诸位放心,咱家可不是来捣乱的。”殷奇笑了笑,然后摘下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交给身边侍卫,让侍卫递了上来。
“这翠玉扳指,就当是咱家的礼了。”殷奇还是面带笑意。
“殷公公还是先把事情说了吧,你不说出来来此的目的,我们也不敢收你的礼!”董昭并未接殷奇的礼物,而是单刀直入道。
殷奇看向了董昭,这个传闻中的年轻高手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眯了眯眼,还是带着笑容:“你就是董昭吧?真是一表人才!事情很简单,无非就是跟苏帅商议如何将平叛的事上奏给圣上而已,此外咱家也想来看看你们这群打败东华会的英雄,毕竟咱家好奇嘛。”
对,好奇!
殷奇解释的毫无破绽,但是众人还是感觉不正常,毕竟这个老太监一向阴狠,怎么会如此放低姿态说这些话来?尤其是伊宁,他那张脸就是被伊宁打烂的,至今还带着面具。因为毁了容,掌印太监的位置便给了齐宣。
他难道就不恨吗?
“殷公公,你的这张脸是我姐打烂的,你来此难道不是刺探虚实?难道你心中没有半点恨意吗?今日在此说出这般和气的话,谁敢相信你没有其他目的?”沈青忽然发难,将这件事捅了出来。
“哈哈哈哈……”殷奇笑了起来,“青娘所言不假,说咱家不在意当然是假的,但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呢?我一个阉人,无论是在外带兵还是回去京城,照样人人不待见,难道我人人都要结仇不成?你们这样的英雄,咱家也想结交啊!”殷奇很自然地就解释了出来。
“放你妈的狗屁!”正在这时,一道男声自旁边传来,让殷奇脸色一顿。
说话的人是吴铮,正是山东大侠吴汉兴的儿子。
“我吴家的青枣园,就是被你这个阉人给毁掉的,你让内廷的狗来我家征粮,各种威胁,最后逼得我全家南逃,如今你又跑到这里来糊弄别人,想巴结苏帅,你瞒得了别人,如何瞒得了我!”
殷奇心中大惊,没料到吴家人居然出现在这里!这可有点不妙。
“那是内廷的陈九天私下做的,与咱家无关,而且,陈九天已经被青娘下令斩了!”殷奇反驳道。
“哼,无关?你们的鬼蜮伎俩我还不清楚么?你纵容陈九天抢粮抄家,事后就把他当替罪羊,你手段阴险毒辣,别人不晓得,我吴家人还不晓得吗!”吴铮声音越来越大。
殷奇脸色挂不住了,一时被说的沉默了下来。
满堂的人看着吴铮与殷奇,有的好奇,有的惊讶,有的气愤不已。
伊宁侧过头,看着在她身后穿着喜服的顾章和跟小兰,轻声道:“你们进去。”
顾章和点点头,带着拉着小兰手上的红绸就往侧门而去了,这里已经成为了火药之地,恐怕一时半会安静不下来。
沈青一眼看见躲在门外的邵春,立马厉声道:“邵春,给我滚进来!”
慌慌张张不知所措的邵春很快就滚了进去,被沈青拉到一边,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伊宁那冰冷的脸!
“此事当真?”伊宁厉声问道。
伊宁指的自然是殷奇迫害吴家一事,而当时的邵春就跟在殷奇身边,若说知情,那自然非邵春莫属了。
“师傅……”邵春低头,踌躇不已。
“殷奇,吴家的事你怎么说?你还想推脱吗?”董昭伸手指着殷奇道。
殷奇煞白的半张脸冷了下来,他本想借着沈青跟邵春认识下这些人,为自己以后做打算。谁料千算万算,没算到吴家人居然千里迢迢逃到了这里!
如今吴家人见到殷奇,岂能善罢甘休?
而吴家与董昭有赠刀之恩,去年大年三十董昭一家还是在青枣园过的年,他如何不来火?
“是咱家对部下约束不严,这才出现了这种事,咱家给吴大侠赔罪了……”殷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赔罪?你夺走我吴家家产,毁了青枣园,一句赔罪就完了?”吴铮厉声道。
“青枣园……咱家赔你就是了……”殷奇咬牙,这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的退让了,难道吴家还不满足吗?
“哈哈哈哈……”吴铮大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痛,“我爹都被你们迫害死了,你现在就算将青枣园还回来,我爹也回不来了!”
殷奇脸上肌肉一跳,吴汉兴,居然死了?
“你这阉狗,我要你赔命!”吴铮大怒,手指殷奇,俨然是一副要动手的姿势。
堂上众人纷纷看向了殷奇,惊讶好奇的脸色都变成了愤怒。
殷奇环顾一周,眼睛一眯,难道要动手不成?眼下对面人多势众,而且有伊宁这种高手,真动手,他还能全身而退吗?
“吴大侠,稍安勿躁。”苏博抬了抬手,吴铮将手放了下来,给了苏博一个面子。
苏博继续道:“今日,乃是章和与蕙兰大喜之日,什么仇怨,什么打斗,暂且先放下吧。给老夫一个面子,给章和蕙兰一个面子,如何?”
“可是苏帅,这个阉人……”
“放心,他会给你一个交待的。”苏博沉稳无比说道。
殷奇心中缓了缓,这苏博还好将局面稳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继续奏乐,该吃吃,该喝喝,该闹闹!”苏博大手一挥。
众人有些踌躇起来,但董昭却明白了,大声喊道:“各位,婚礼已毕,新郎新娘已入洞房,请诸位落座入席!”
宾客们闻言脸色一改,纷纷往席间跑动了起来,抢占座位去了。
“殷公公,请吧!”苏博伸了伸手,示意殷奇坐到那边偏厅里去。
殷奇点点头,往偏厅而去了。
而后苏博也过去了,沈青,伊宁,董昭也跟过去了……
有好奇的人想探过去看,可那偏厅的门随之关上了,而门口开始由苏博的侍卫把守了起来。至于殷奇的贴身侍卫,则被人请到另一边去了。
里边要做什么,有的人已经猜了出来。
“眠棉,你觉得那个老太监会如何?”江月溪悄悄问道。
叶眠棉声音有点冷:“会死。”
江月溪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叶眠棉道:“苏伯伯,已经动杀心了,他动杀心,这个太监活不了的。”
江月溪脸色沉了下来……
偏厅里,只有一桌丰盛的酒菜,却无人动筷,五个人围着桌子一坐,气氛瞬间冰冷。殷奇不由打了个寒颤,他看着眼前的苏博跟这三个年轻人,心中惊疑不定。
“吃菜。”苏博拿起了筷子,自己夹了起来。
其他三人也开始吃,默不作声就开吃。
殷奇看着四人吃菜,却踌躇不已,迟迟不动筷,他似乎察觉了什么……
“殷公公,你图什么呢?”苏博放下筷子发问道。
“咱家只是来……”殷奇拉长了声调。
“说实话吧,不然你走不出这间屋子。”苏博打断了他,声音清寒无比。
“呵呵呵呵……咱家不过是想来看一看你们这帮人而已,不为别的,只为好奇。”殷奇压下内心的紧张说道。
“好奇,呵呵……”董昭笑了,“殷奇殷奇,又阴险,又好奇,这可真是人如其名!”
“现在你看到了,还有呢?”沈青问道。
殷奇摩挲着手边的瓷杯,说道:“你们一家,不,你们青锋门,确实人才济济,伊宁是全才,自不必说。沈青聪明过人,冷静且果断,有大将之才。至于董昭你……”
“行了,殷公公,别扯这些了,你一路上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今日小兰章和成亲,刚才我们就动手了!”董昭打断道。
殷奇闻言,心中一寒,冷着脸看着董昭,这小子!
沈青冷冷道:“杀你不难的,虽然你是皇帝身边的高手,可这里有两个罕世高手,你逃不掉的!”
殷奇转头看向了沈青,这丫头!
苏博淡淡道:“自古杀人偿命,你在山东,祸害了多少百姓老夫有所耳闻,吴家不过是其中一家而已。在襄阳,你擅自火烧城墙,致使城内百姓遭到东华会的掠夺,屠杀,几万人丧命,你的罪孽,可数不清!”
“你们敢动咱家不成?”殷奇喊了出来。
“有何不敢?”伊宁看了过来,眼神冰寒无比,让殷奇汗毛倒竖。
“殷公公在江南,遭遇大股东华会逆贼袭击,兵败身亡,是不是很合理?反正你又不会打仗!”董昭笑了笑,那笑容却让殷奇胆寒。
殷奇攥紧了手中的瓷杯……
“咱家该怎么做?你们才肯放过咱家?”殷奇声音有些颤抖了起来。
“很简单,你写封折子,然后立刻派人上奏朝廷!”苏博说道。
“怎么写?”殷奇问道,他手仍然攥着那个瓷杯。
“你一路上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写,你在山东害了多少人,在襄阳又害了多少人,下了江南后又杀了多少人都写下来!”沈青说道。
“你们这是……”殷奇脸色变得狠厉起来,而伊宁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早在顾章平派人报给苏博殷奇在江南的所作所为之后,苏博就已经动了杀心了,顾章平一直盯着殷奇的动向,没想到殷奇却主动送上了门来!
苏博已时日无多,必须要在还活着的时候替他们除掉这个阴险的老太监,殷奇这种人若是活着,不仅以后会给这些小辈带来无穷的麻烦,还会让无数无辜的人惨死在他魔爪之下!
因为如今的殷奇,是内廷的总管!
而枢机院里,外庭的程欢算是个亦正亦邪之人,与伊宁他们有过命的交情,而且性格也转变了很多,程欢是不会成为威胁的。可这个殷奇就不一样了,殷奇生性阴险狠辣,是皇帝的魔爪之一,他这阵子又是蹭功劳又是残害百姓,一路南下,早已犯下累累罪行,手中沾满了无辜百姓的血!
与东华会之战,苏博麾下将士死伤数万,青锋门也伤损不少,程欢的外庭更是损失惨重!可皇帝的人,又做了什么?他们只是为虎作伥,抢功劳,打败仗,丧师失地之后等着别人来擦屁股!
这个殷奇,居然在江南一路吃喝,一路游玩……
他若不死,天理难容!
天高皇帝远,这个时候不除掉,以后在京中,他们就会被这个老太监时刻盯着,先不管皇帝以后如何,苏博可等不到以后!因为以后若要靠皇帝杀殷奇,无异于痴人说梦!
文人之心,有时候也一样坚决!
“乒!”殷奇手中的瓷杯轰然炸开,无数碎片冲向他对面的苏博,随即一掌往桌子上一拍,震起无数杯盘菜肴,殷奇出手之后,转身往身后墙壁就是一冲,想逃!
苏博的身子很快被一道身影拉开护住,桌上杯盘被震的稀碎,哐当声不断!而后另外两道身影一跃而起,冲向了殷奇的后背,两道强劲的掌风朝着殷奇后背打了过去!
“轰!”
正在吃席的宾客们被这响声吸引住了,纷纷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去看,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掠出董家的围墙后,冲向了荷塘,而另外两道身影紧随其后!
随后,又是一道身影冲了过去!
到底还是打起来了……
殷奇脚踩荷叶,一路飞奔,奔过荷塘,来到小河桥边,忽然背后寒意传来,他急忙撤身往旁边一躲!
“笃笃笃笃!”
无数道冰针洒在了桥上,随后一个绯红的身影杀了出来,劲风赫赫,爪指如影,朝殷奇打去!第一个追来的是伊宁!
殷奇已经被缠上,不得已只得还击,与伊宁打斗数招之后,一刀横空而来,凛冽的刀意朝他当头劈下!
“青锋烈!”
殷奇大惊,闪身避开,刀劈到地面,泥土碎裂!趁着他后退,伊宁再度缠了上来,爪如闪电,抓向殷奇的前胸与脖颈,殷奇既要防备伊宁,又要防备董昭,十几招后,被打的狼狈后退……
“我来也!”
一柄大剑从空中落下,剑光耀眼,剑芒纷飞,差点闪瞎了殷奇的眼,殷奇大惊,还有高手?
被三人围攻的殷奇左遮右挡,根本还不了手,他大喝一声,后退数步,忽然自腰间拔出他的薄刚软剑来,如蛇一般朝着众人一挥!
“灵蛇游山!”
殷奇这一道剑意如同一道惊鸿掠过,气势骇人,周围草木纷纷被齐腰斩断!
“闪开!”伊宁大喊一声,纵身一跃!
而董昭与黎辉刀剑齐出,竖起一挡!
“乒乒!”
两人被这薄刚软剑一划拉,虽然是挡住了,可也被震退了好几步,气血一阵翻涌。殷奇见状,拔腿就跑,他哪里还敢纠缠,他没想到,这帮人真的想要他的命!
伊宁强行追击,殷奇跑着跑着,忽然一脚踩翻了一个蟋蟀罐子,将里头的一只大蟋蟀给抖了出来,然后第二脚下去踩死了……
“不!我的‘大将军’!”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他白发苍苍,双眼怒睁,看着被踩死的大蟋蟀,浑身开始布满淡绿色的气息来。
这个老道士怒气腾腾,如闪电一般朝着殷奇冲了过去,真的就是快如闪电!
伊宁射出冰针,殷奇回头剑一甩磕开冰针,可一个白发老头已至面前,一掌挥出,他已避无可避!
“五亟奔雷!”
殷奇百忙之中挥起软剑横档,可软剑如何挡得住?这一掌打的软剑一弯,顺势又打到了殷奇的胸口之上!
“嘭!”
“呀啊啊啊……”一瞬间,殷奇剑碎身飞!殷奇的尖叫声响彻旷野……
“噗通……”殷奇跌落草丛里,猛地吐了一口血,那半张面具也碎开了,露出那狰狞可怕的另外半张脸来。
“五方亟雷掌……是谁?”殷奇不甘心的喊了出来,他胸口已经塌下去了,五方亟雷掌之恐怖可见一斑。
董昭三人走上前,看着被打成重伤的殷奇,董昭以刀指着他道:“你这阉贼,罪行累累,早该有此下场!”
“你们怎么敢?苏博怎么敢……”殷奇难以置信。
“你残害了那么多百姓,杀了那么多无辜,难道苏帅还能让你继续蹦跶吗?”黎辉以剑指着殷奇道。
“我可是圣上的人……”殷奇尖叫起来。
董昭冷冷一笑:“那又如何?徐经不是吗?唐桡不是吗?左封显不是吗?裴如炬不是吗?这些人都是我杀的!你也不例外!”
“你……”殷奇闻得这话再次喷血……
“噗!”
“噗!”
刀剑齐下,殷奇胸口被扎穿,他口角溢血,已再无活路……
八月十五,殷奇死于南岩……
殷奇曾说,他们是皇帝养的猫,猫是最好奇的,但好奇往往害死猫。殷奇,人如其名,又阴险又好奇,行事阴险,最终死于好奇……
婚事之中,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若不是吴家人发难,可能殷奇还会晚点死,但世事没有如果,只有离奇。
事情并未传开,董昭等人回来后,只说是殷奇与伊宁起了矛盾,打了起来,伊宁没追到殷奇,让殷奇往东跑了。
当宾客们散去后,董昭这才悄悄将殷奇的尸体带给吴铮兄弟,兄弟两大惊,含泪向苏博伊宁董昭告谢,他们终于可以告慰吴汉兴的在天之灵了……
董昭悠悠叹了口气,吴大侠的仇算是报了,可后续如何,还要商量,毕竟杀了殷奇,可是一桩天大的事,比起杀徐经还要大的多……
天黑之后,顾章平也回来了。
“苏帅,那些禁军……”
苏博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顾章平沉声道:“全杀了!”
“不可……”苏博摇了摇头。
“可万一这事牵连到您身上……”顾章平急切道。
“阿宁已经想好了对策,你先下去吧,等会听我吩咐。”苏博说道。
“是!”
一身甲胄的顾章平下去了。
至于伊宁想的什么法子,他暂时也不得而知。
董家精心布置的婚房内,小兰跟顾章和终于如愿以偿的拥在了一起,他们今天被瞒住了,根本不知道殷奇已经死了。
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新娘,顾章和不由心花怒放,今天的小兰可真美!
“章和。”
“蕙兰。”
“真没想到我们真的走到一起了。”小兰柔声道。
“是啊,跟做梦一样。”顾章和也感慨不已。
正当两人四目相对,情意浓浓时,外边响起了喊声:“章和,还没睡吧?睡那么早干嘛?出来喝酒!”
听声音就知道是贾和那个胖子。
小兰嫣然一笑,推了他一下:“你快去吧!”
顾章和道:“去什么去,我不去了,我要陪你!”
“章和,你再不出来我撞门了!”贾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快去吧,我们时间还很多,可是贾公子他们跟你可是聚少离多……”小兰笑道。
“好,等我!”
小兰帮顾章和整理了下衣裳后,顾章和出了门。
出门之后,贾和等人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拉着他便走向屋外的凉亭里去喝酒吹风。
八月十五,正是月圆之夜。
凉亭正中间还放着一碟月饼,月饼是几个姑娘做的,而此刻,几个姑娘也不在。
桂花的香味自小丘上飘来,这季节,桂花也开了。众公子吃着月饼喝着酒,商议着以后的事。
“圣上如今远不如前了,很多事情都是处理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搁置在那里,不闻不问……”贾和叹气道。
“好端端的说这些作甚?圣上如何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没当官!”李烨道。
“可我们的父辈,都在朝中啊……”贾和摇头不已。
“我大伯,准备辞官了……”华卿低头道。
“什么?华伯伯也?”
“对,如今的圣上,已经太让人失望了……我大伯给我的信里说了一句话,你们知道是何话吗?”华卿问向众人。
“什么话?”高舒平问道。
“大伯他说,他在如今的圣上身上,看不到希望……”华卿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
“看不到希望……”顾章和品味着这句话,陷入了深思。
“自古王朝数百年一轮回,难道如今的我们,正好处在这个王朝变迁之时吗?”高舒平发问道。
高舒平的话让众人脸色一变!
“国家已经千疮百孔,这次若不是苏帅这样的忠良顶着,若不是苏帅手中正好有这么一支精锐大军,恐怕这东华会能打到京城去!”李烨说道。
“是啊,可是苏伯伯时日无多,若是他日苏伯伯不在了,这个朝廷,又该谁来顶住呢?”高舒平说出了发人深省之语。
八月十五,对月凝望,这群年轻人说出了这个时代最深刻的话来。而数千里之外的京城那位,会不会这么想呢?
众人不由看向了北边,月圆之后总会月缺,人也会这样?国也会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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