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帝京城里一派热闹非凡。
比中元节的灯会更受人追捧的,当属追风阁四大公子联手举办的簪花诗会。
今日的追风阁里人满为患,虽是上不得台面的男风馆,生意却比第一酒楼风月楼还要好上几倍。
凤浅与帝北珩的出门时间定在了午后,因为上午的奖品中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他俩是一前一后去到追风阁的,出门前还在府中“吵”了一架。
凤浅毕竟嫁人了,还去男风馆那种地方总得闹一闹才合理。
虽然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凤浅和帝北珩都演得非常逼真。
最后,帝北珩几乎是带着侍卫提刀杀到追风阁去的,就差没高举“捉奸”的旗帜了。
龙渊王妃逛男风馆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消息传到追风阁,竟惊动了幕后老板竹贤亲自在门口迎接。
一见到凤浅这个“大熟人”,竹贤表现得活像个满腹幽怨的小娘子。
“歌儿怎么才来呀?终于想起你的竹贤哥哥了!”
凤浅心里一阵恶寒,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两下。
想不到那个自诩高洁自由的穿越女居然好这一口!
一旁的黑鸢见有陌生男子靠近自家王妃,立马上前挡在了凤浅身前,一个眼刀子毫不留情的就朝竹贤那只花孔雀射去。
竹贤竟委屈地瘪了瘪嘴,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黑鸢纹丝不动地挡在凤浅身前,在意识到与对方的身高差后,不由懊恼地挺了挺微凸的胸脯,手背上有青筋暴起,看起来忍得很辛苦。
凤浅被黑鸢这模样逗笑了,又见竹贤一脸的委屈,忍不住笑弯了唇。
幸好她今日出门带了黑鸢这个行动派,要是百灵那丫头在,指不定还得怎么跟人家“掰扯讲理”呢。
因她今天逛的是男风馆,身边便只带了黑鸢和陌离,陌离在暗处负责望风,黑鸢则负责贴身保护她。
顺便帮她挡挡穿越女先前招惹的这些烂桃花。
对上竹贤幽怨的眼神,凤浅无奈的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竹贤还没动,身后又响起一个温苏的声音。
“贵客大驾光临,竹贤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请人进去坐呀?”
来人语气暧昧,那眼神赤裸得都快贴到她脸上来了。
凤浅定睛一看,很好……素来以冷漠闻名的三公子夙影也故意来消遣她!
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见过世面的穿越女会喜欢这样阴晴不定的男人。
说起喜欢,凤浅记得她好像是被帝景宣厌弃之后,才来男风馆里买醉麻痹自己的。
没有想到的是,穿越女自以为是的救赎,竟也是别人精心编织的陷阱。
收起思绪,凤浅从善如流地跟夙影打招呼:“怎么不见曦月他们?”
追风阁的第一公子曦月,才是“穆染歌”的头号舔狗。
话落,就听一个清润的声音道:“歌儿来了,曦月在房里更衣呢!”
说话的人一袭大红锦袍,正是追风阁的四公子红月。
追风阁里最负盛名的三大公子都来接她了,就只还差个老相好。
凤浅在心里默默问候着穆染歌,暗骂她为什么不留些正常人给自己?
见她似在走神,红月不由凑过来道:“听说你往追风阁来了,啧啧……你是没看到,曦月那期待的小眼神,我一个男子看了都不忍心。”
凤浅嘴角僵硬地扯了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竹贤他们却只当她是心疼了、害羞了,也不出言拆穿,只领着她往包厢走去。
直到进了包厢,竹贤还在喋喋不休地道:“自打你嫁人以后,这房间我可是时时刻刻都替你留着,从不让外人碰呢!”
“有劳了。”凤浅假装客气了一句。
见她对自己道谢,竹贤抿唇笑了笑。
又随意拉扯了几句,见她对什么兴致都不高,竹贤就让下人上了茶点,然后拉着红月夙影齐齐退了出去。
一出厢房,竹贤脸上的笑容就绷不住了。
夙影率先开口:“师兄如何了?”
竹贤的脸色沉了沉,眼中的杀机尽显:“她不是穆染歌,吩咐下去,按原计划行事。”
话落,又沉声对红月道:“你去告诉曦月,她不吃那一套。”
一想到她身边的那个一身黑衣的侍女,他又冷声道:“那侍女似乎是会点功夫,一会儿让人把她引开,实在不行就下毒。”
陌离伏在屋顶上,把他们的密谋听了个遍,立即用密语传音给了凤浅。
得知自己的身份被看穿,凤浅倒是没有多少意外。
毕竟她与“穆染歌”的性格截然不同,举止喜好也大相径庭。
她向来不屑模仿掠夺自己身体的女人,又如何会为了这几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去强迫自己?
不过他们想用毒来对付黑鸢,她倒是不会坐视不理。
凤浅把陌离的话说给黑鸢听,黑鸢沉默着没说什么,心里倒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楼下的诗会早已开始,从房里的窗户看下去,正好将台下的风景尽收眼底。
凤浅刚坐下,余光就瞥到对面厢房似乎也来人了。
瞧那夸张的阵仗,似乎来人的脾性还不小,伺候的人都忙成一团了,那人却还在挑三拣四。
凤浅顺着敞开的窗户看去,人坐在珠帘后并未露面,她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在审视着四周。
最后还有意无意地落到了她这边。
凤浅知道,那是帝北珩在看她。
想到出门前那一幕,她不由红唇微勾。
宾客已就位,好戏应该马上就要上演了吧?
正想着,就听楼下响起了一阵喝彩声。
凤浅循声看去,原来是一位青衣男子拔得了头筹。
喝彩声一歇,就有小厮唱道:“今年的即兴题诗,文渊公子胜!”
台下掌声四起,围观的人纷纷为这位文渊公子叫好。
紧接着便听一个管事宣布道:“追风阁奖励文渊公子云纹薄胎玉盏一套!”
奖品一亮相,台下一片哗然。
“听说这云纹薄胎玉盏出自姚家,乃是当年太祖陛下亲赐的,据说太祖陛下与姚相共饮,用的就是这一套!”
“那姚家都没落几十年了,这玉盏竟还保存得如此完好,追风阁这次还真是大手笔呀!”
赞美和钦羡声不绝于耳,凤浅却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玉盏保存得好,姚家也挑的很精准——她大舅母姚芊羽的母族。
奖品不仅挑的好,还专挑她的软肋下手。
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大舅父死后,大舅母后脚就跟着去了。
只留下个十几岁的孩子,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在火山上她应该还见过。
那孩子当时躲在角落里,见到她却没出来相认,显然是心里对他这个表姐还不信任。
是啊,大舅父死的时候,大表哥也不过才十七岁,正是在父母兄长怀里撒娇的年纪,却接连遭逢亲人离世的打击,如何能再轻易相信别人?
她走神的瞬息,台下已经换了一番光景。
那文渊公子也领着奖品下去了。
凤浅不动声色地给黑鸢使了个眼色,黑鸢朝她微一颔首便悄悄跟了出去。
既然是冲她来的,她若不上钩岂不会令某些人失望?
台下,那主持的管事又开了口:“各位,接下来是诗会的第三项——诗句接龙,奖励是——临安居的地契。”
有人没听过临安居,不由问道:“临安居是哪里?”
“你管他是在哪里,追风阁的奖励会有荒山野岭吗?”
此话一出,惹得一众文人墨客连连发笑。
除了几个懂行的人,便数凤浅最笑不出来了。
临安居,那是她外祖母的陪嫁庄子。
外祖父的尸骨便是埋在了临安居,凤家祖宅的将军墓里,不过是一个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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