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末,天牢深处。
当陌离带着凤浅主仆三人摸进关押凤甯的暗牢时,却发现早已人去牢空。
看着空荡荡的牢房,陌离有些傻眼。
良久才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竟让人跑了!”
凤浅的目光落在维持着上锁状态的牢门上,沉默着没有出声。
见她不说话,陌离心里开始发起虚来。
他摸不透这位新王妃的脾气,只得继续开口说道:“不应该呀,属下分明亲眼看着凤氏被关进此处的!”
听到这句话,凤浅眸子动了动:“凤甯被关进来后,你可一直都在暗中盯着?”
陌离心里正忐忑着,听见王妃问话连忙答道:“回王妃,这些天属下都奉王爷的命令在暗中盯着,牢外守卫中也有我们的人,至于人是什么时候……王妃息怒,属下这就去找!”
“不必找了!”凤浅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陌离颔首应了一声是,却也没有追问为什么。
目光扫过位置独特的暗牢,凤浅若有所思地道:“此处看似偏僻,说是一个死牢也不为过,可人失踪以后就连天牢守卫都没惊动,只怕是人一进来就从密道转移走了。”
一听暗牢还有密道,陌离的脸色瞬间就黑了几分,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属下该死,早知道有密道就该时刻盯着!”
凤浅轻叹一声,摇头道:“没用的,他们既有心放人,你我谁都拦不住。”
生怕她怪罪自己,陌离连忙请罪道:“属下失职,还请王妃责罚!”
凤浅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不怪你,只怕有人一开始就没打算关押凤甯,终究是我低估了穆元海对朝堂的价值。”
这个“有人”她虽然没有点明是谁,答案却已经呼之欲出了。
听到这里,百灵再也忍不住了,不由恨恨道:“想不到那皇帝老儿竟如此狡诈,既然有心偏袒,又何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答应王妃?这不是欺负咱们王妃势弱么!”
这回凤浅没有出声,这是她事先就知道的答案。
怪只怪她还不够强大。
报仇虽然简单,可她不想拉凤家下水。
自外祖父死后,凤氏一族撑到现在本就摇摇欲坠,她若不顾死活莽撞行事的话,无异于是在以卵击石。
唯有先避其锋芒,才能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敌明我暗,她反倒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凤浅还没回神,一直沉默的黑鸢突然开了口:“王妃,要不要属下现在去相府探探?”
“不急,王爷旧疾刚愈,眼下还是先以大局为重。”黑鸢的话,让凤浅心里升起了一丝暖意。
不过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帝北珩恢复后的第一件事,她要知道他的全部实力!
再说,她原本也没计划这么早就取了凤甯性命。
只是今晚突然知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一时间有些情急罢了。
话说回来,只要穆诗妍还在承王府,凤甯和穆元海就不会离开京城。
与其大海捞针地去找人,不如等他们自动送上门来。
反正她揭穿了凤甯的真面目,以她记仇的性子和对她们母女的恨意,她应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至于到底是谁不放过谁,还是得靠实力说了算。
从天牢出来,凤浅便带着百灵她们准备回王府。
刚穿过一条小巷,凤浅便耳尖地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鸟鸣声。
正疑惑此地怎么会有鸟鸣,就听到百灵兴奋的声音:“王妃,属下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身形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凤浅止不住惊诧,挑眉看向黑鸢道:“这丫头能听懂鸟鸣?”
其实她想说这丫头是不是通鸟语,但通鸟语实在太过离奇,话到嘴边便转了个弯。
黑鸢颔首:“回王妃,百灵天生耳力过人,方才那声鸟鸣其实是特殊的龙麟卫间传递消息的密语。”
凤浅了然地点了点头,心里对这种传递消息的密语很感兴趣。
她想了想,又问道:“传递消息的人距离我们有多远?”
“属下不知,不过精通密语的龙麟卫,方圆十里之内唯有皇宫里藏着一位。”
“方圆十里啊!”凤浅咀嚼着这句话,眸子越发明亮。
心里对帝北珩送给自己的这几个丫头也越发满意起来。
这种感觉,就跟捡到宝一样!
她想了想又问:“会密语的人,都能听到十里内的声音吗?”
黑鸢摇摇头:“不是,只有百灵一人。”
凤浅心里满意极了,这丫头还真是个宝贝!
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百灵人就已经回来了。
还给凤浅带来了一个消息:“王妃,宫中传来消息,王爷的命灯有变,太后命国师明日祭天,似乎是冲着您来的。”
凤浅闻言一愣,不解地问道:“何为命灯?”
“还不是陈太后那个毒妇,几次三番想要王爷的命!”提起这个,百灵就很来气,“王爷无法,只得唤来龙麟卫贴身保护,陈氏见王爷有龙麟卫保护后便停了刺杀,却命国师寻了秘法,日日夜夜在背后诅咒王爷呢!”
凤浅听完有些诧异,不无感慨地道:“她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百灵继续道:“自打那妖道施法后,王爷的身子便一日比一日差,还经常莫名咳血,就连莫神医都束手无策,好几次都差点丧命,幸亏王妃您回来了!”
凤浅静静听着,心里却想着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那个许复。
吐槽了几句,百灵便歇了气势:“只是不知为何,王爷的命灯突然就在今日复明了?”
这个问题,凤浅心里也没有答案,直觉却告诉她可能与自己有点关系。
也许是她的出现,无意间破了他的诅咒。
毕竟帝北珩体内的毒,是她用药池水解的。
陌离还在一旁等候命令,见她准备回府便开口问道:“王妃,凤甯的事……”
“王爷的事要紧,至于其他……”凤浅眸色沉了沉,意味深长地道,“反正十几年都过去了,也不急于在此一时。”
相府她也不打算去了,她决定先让穆元海多活一天。
等她处理完宫里的事,再去找他算账!
凤浅回到王府,帝北珩早就卧室里在等着她了。
她一进门,帝北珩便笑着迎上来给她宽衣:“宫中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几乎是在百灵回来传话的同时,他也收到了太后要他们明日进宫的消息。
凤浅点了点头,目光从他修长的手指上划过,然后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许复那个牛鼻子老道,你了解多少?”
帝北珩看着落空的手,有些尴尬的一笑:“此人乃是紫阳真人的徒弟,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
一句“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便足以说明连他都忌惮许复。
凤浅心里思考着明天的应对之法,沉默了下去。
下一刻,陌凛的声音便在房门外响起:“王爷,线人来报许家后门有一辆马车悄悄出府了。”
帝北珩一愣,随即扬了扬声音问道:“可知马车里面坐的是何人?”
知晓王爷扬声便是不让他进内室,陌凛便贴着门禀道:“半个时辰前,许复的心腹亲自去永芳楼接回了许悸。那人虽然穿了黑氅,看不清模样,可瞧那些下人紧张的程度,马车里面的人应该就是许悸。”
帝北珩略一思索,便轻飘飘地吐出一句:“劫了吧,把人先藏起来。”
再转头,就对上了凤浅笑意盈盈的目光。
帝北珩一怔,随即得意地挑眉,模样像个得了奖讨糖吃的孩子。
凤浅有些忍俊不禁:“你还派人监视了许复?”
帝北珩唇角溢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算不上监视,只不过上次的事给我敲响了一记警钟,为夫是怕有些不长眼的污了浅浅的眼。”
凤浅顿了顿,才明白他说的是上次许悸在凤家外面调戏她的事。
这男人对自己的事还真是上心。
不过,蹲到了许悸,怎么能不算是意外之喜呢?
这回有了筹码在手,明天入宫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夜,月明星稀,一宿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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