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复不置可否,只棱模两可地道:“师尊当年必有所察,所以才留下那样的预言启示。”
陈太后一听这话,便想起些二十年前的事情来。
当时她刚入宫,还是只个小小的婕妤,一进宫就遇上了太子离奇夭折,先帝终日精神恍惚。
皇后谢氏更是终日躲在凤仪宫里闭门谢客,整个后宫的气氛都很微妙。
宫外的事她不甚了解,只依稀记得那会儿朝中出了很多事,后宫也有不少妃嫔莫名流产,先帝还发了好大一通怒火。
就连当时风头无两的谢太傅,都莫名其辞了官乡的去了。
自此,整个北离朝堂都笼罩在一片阴郁中,宫中更是人人自危,一直到谢皇后又有了身孕。
说来也巧,谢皇后有孕的同时,她也有了身孕。
只不过她怀象不好,又在未知有孕的情况下吃错了东西,孩子在两个月的时候便流掉了。
而谢皇后的那一胎也怀得很不稳,期间还莫名其妙中了两次毒,是以这位嫡幼子一出生就带有心疾。
流言便是这时候传入宫中的,那时先帝的龙体就开始急转直下。
只是谢皇后产后不久便薨了,她也因失了孩子而被封了妃。
又得了不少朝臣的帮助,很快便被先帝立为了继后。
自谢皇后死后先帝便一病不起,根本无法再宠幸妃嫔,所以她才会去抚养一个宫女生的皇子,还一步一步把他扶上了帝位。
养子登基以后,她不想再过那种位卑时提心吊胆的日子,天子亲政后也并没有完全放权,所以才有了今天她“偶尔干政”的局面。
从往事中回神,陈太后不着痕迹地敛去眸中的涩意。
抬眸看向许复,颇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那如今哀家供奉的长明灯势弱,这又作何解释?”
“太后且看!”许复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陈太后闻言看去,就见他手里突然多了一物。
那物竟像是雕刻而成的棋盘,盘上沟壑纹理纵横,隐隐还有几个明暗不一的棋子悬浮其上,赫然就是他在密室里摆弄过的那个星盘。
陈太后从未见过此物,不解地蹙了蹙眉。
许复清了清嗓子,指了指星盘耐心解释道:“此乃代表北离气运的星盘,这颗便是微臣所说的凤星,它身上有太祖皇帝赐下的龙气护体,所以才会夺了帝星的光华。”
陈太后闻言一怔,昨日太庙吉卜的情况她虽然未见着,可却听许多人提过。
想不到北离国运暗淡,竟然是因为太庙里的护国龙气被夺!
她只知道自己供奉的这盏长明灯代表着北离的国运,却从来不知外人窃取龙气就可以把国运窃走!
“放肆,她竟敢窃取龙气!”弄清了原由,陈太后心里悲愤交加。
“来人,传哀家……”
“太后且慢!”许复突然出声,打断了陈太后的话,“不如明日让微臣祭天祈福,顺道将龙渊王妃身上的龙气请回来。”
陈太后闻言仔细斟酌了起来,目光有些阴晴不定。
确实如他所言,如今北离国运不济,他作为国师理应为皇室拨乱反正。
只是国运一事事关重大,此事交给任何人办她都不放心,必须自己亲自盯着。
思虑了良久,陈太后还是开口道:“那便有劳国师了。”
许复闻言说了一句高深的道语,适时又在陈太后面前表了两句忠心。
陈太后又补充道:“祭天仪式哀家自会让人准备,国师明日只需主持祭天仪式便好。”
许复恭敬地颔首应道:“微臣领旨!”
目光落到许复佝偻着的脖子上,陈太后又淡淡开口:“另外,哀家乏了,陛下那里就劳烦国师替哀家走一趟了!”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皇帝还不知晓龙渊王命灯有变的消息,这是让他去当说客呢。
被迫应下的许复有些头疼,皇家母子之间居然还需要他一个外人当传话筒。
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后与皇上面和心不和,其实心里都防着对方呢!
目送太后带人离开后,许复也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种左右猜疑的日子,多过一天都会折寿!
回到宁寿宫后,陈太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
那个女人身上有太祖的龙气庇护,只要有她守在身边,想必要取帝北珩的性命怕是难上加难。
就算她现在派人去,只怕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些年来,她可没暗中派人去取那短命鬼的性命,毒也下了无数次,可那短命鬼就是不死!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先帝临终前竟把自己的龙鳞卫给了他!
龙鳞卫乃是历代帝王的保命符,个个身怀绝技,且只听令于历代帝王,就连她这个太后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自打知道他有龙鳞卫后,她便打消了暗杀他的念头,而是改为让国师用道法设诅咒,并且日复一日地盼他及冠。
反正国师断言他活不过弱冠,如今生了变数,倒是让他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倘若他真有凤星庇护的话,看来暗杀还得继续。
说起来也怪她当初看走了眼,竟然没弄清楚实情就赐了婚。
她会看走眼,还不是容妃那个贱人不争气,好好的凤星儿媳不要,偏偏喜欢什么穆家嫡次女。
那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亏她和宣儿还拿她当福星看待,简直是愚不可及!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容妃那个蠢货让穆元海派人去刺杀短命鬼,情况怎么样了?
她可是听说穆元海派去的人是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义子,这样的狗放出去怎么着也得有点用处吧?
不过都这个时辰了,宫外还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穆元海派去的人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介意帮忙添把火。
反正睡不着,陈太后索性就让宫人掌了灯:“来人,传容妃过来,哀家有话要说!”
听到太后传召的时候,容妃正准备就寝。
本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的,可一想到还躺在病榻上的儿子,她心里就不受控地生疼。
她不好过,也不能让别人好过!
于是,她想到了穆诗妍:“来人,去将穆氏带来,就说太后有请,让她陪本宫走一趟。”
白天她就让穆诗妍在殿外跪了一日,晚膳时分才放回去歇息。
穆诗妍白日跪得腰腿都要断了,这会儿刚躺下又听到容妃的传召,此刻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现在母亲还在天牢待着,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听到是太后有请,她才勉强撑疲惫起身。
正好,她一会儿可以向太后告发容妃虐待自己。
她如今可是怀着皇家血脉,身子可金贵着呢,容妃也敢这般虐待?
太后素来疼爱宣哥哥,尤其她还知道太后一生无子,最是重视皇家子嗣。
且等着吧,看她怎么向太后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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