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后的话音一落,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笑话,棠儿是我的妻子,我会不知道她是真是假么?棠儿身上的胎记会变黑,不过是昨日误食了紫苏而已。”
“你姐妹身形不一,那是因为你在娘胎时就抢你妹妹的养分,所以才导致她生下来就营养不良!”
正是躲在人群里默默看戏的穆元海,见穆染歌对妻子步步紧逼,他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只可惜异世归来的凤浅并不好糊弄,她冷笑着反问:“真当我不懂药理么?紫苏汁液虽红,却不会改变人的肤色,再说就算改变也只会更红,如何会变成黑色?”
“你说我抢她养分,可分明是我生下来更羸弱才是,相府人人皆知,七岁前我房里每日都是汤药不断。而穆诗妍自幼便吃人参燕窝养着,她哪里营养不良了?”
穆元海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还不等他反驳凤浅就继续说道:“你当然会说凤甯就是我娘,因为我娘在生下我后,你趁着她产后虚弱,亲手掐死了她,此乃凤甯亲口所言,你辩无可辩!”
穆元海被她这话气得血气直翻涌,想都没想就骂道:“你个逆女,满口胡言乱语……”
凤浅双眼一翻,冷声打断他:“怎么,百口莫辩就开始骂人了吗?”
“母亲是被人冤枉的,请皇祖母明察!”
见父亲不敌,穆诗妍也忍不住出来为她娘辩解。
“此女狡诈诡辩,妖言惑众,请皇祖母明察!”
穆诗妍一开口,与她夫妻一体的帝景宣立刻出来把矛头对准了凤浅。
凤浅眼眸微动,眼神里满是刺骨的冷意。
很好,她正愁找不到理由收拾这人面兽心的渣男呢。
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宣儿,带着你的未婚妻先下去!”
陈太后不动声色地将凤浅眼底的冷意收在眼底,神情严肃地开口斥道。
帝景宣还想再开口解释,却被文景帝一个眼神止住了:“宣儿,事关皇家祖训,别惹你皇祖母生气,你们先下去吧!”
帝景宣纵然心有不甘,可他到底还是听懂了皇祖母和父皇话里的警告。
他咬牙狠狠瞪了凤浅一眼,就气呼呼地拽着穆诗妍走了。
“宣哥哥,你说过会救母亲的……”
穆诗妍被未婚夫强行拖下去的时候,眼底终于有了慌乱。
“妍儿,先下去再说。”帝景宣低声安抚道。
看着跪在地上的母亲,穆诗妍脸上满是不甘心:“可是我娘……”
“你想害本王失去当选太子的资格吗?”见穆诗妍冥顽不灵,帝景宣只好加重了语气。
他会娶穆诗妍,原本就只是为了借她们父女的手扳倒父皇的心腹大患凤家。
而今眼看凤家不仅摁不死,还要兴风作浪,他心里又怎会不窝火?
可父皇和皇祖母都出声警告他了,他又不得不听。
眼下正是他登上太子之位最关键的时刻,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废了。
穆诗妍被他这么一警告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好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离开之前,她看向凤浅的眸子里满是恨意。
早知道,就应该把那个贱人挫骨扬灰!
穆诗妍他们下去后,陈太后却与文景帝凑在一起低语了起来。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文景帝忽然开口对凤浅道:“朕方才与太后商议过了,你说的真假嫡母一案朕会命三司会审,人就暂时收押起来。另外,朕也可以赦免凤氏一族的死罪。”
话锋一转,他又继续说道:“不过凤阑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和太后商议之后决定将凤氏诛九族的罪名改为流放岭南,你们可有异议?”
证据确凿的事还需要搞三司会审那一套?
凤浅在心里冷笑不已。
还有凤家,她不信太后和皇帝看不出这是一出莫须有的栽赃陷害。
如此想来,只怕太后和皇帝对凤家早就已经起了杀心。
既然起了杀心,她又何必再浪费那个精力去要求朝廷派人彻查此案?
不如借机把凤氏族人送离京城才是良策。
她在京中明察暗访岂不是更加方便?
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绝对不会手软半分!
想清楚之后,凤浅平静地应道:“多谢陛下开恩,臣女无异议。”
话落,她又状似犹豫地开了口:“不过……臣女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陈太后与文景帝闻言快速对视了一眼,才状似好奇地问道:“哦,你还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听听?”
凤浅坦然笑道:“既然太祖皇帝赐下的丹书铁券已经救了凤家全族人的性命,臣女便想请皇上收回它!”
“嗯,难得你有这份心。”
一听她主动提出收回丹书铁券,文景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鱼儿已咬钩,凤浅这才继续道:“不过在收回铁券之前,臣女想用它来换陛下的一道圣旨。”
文景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什么圣旨……你且说来听听?”
凤浅看着上座的皇帝和太后,一字一句道:“恳请陛下下旨,允许臣女今日写一封休书!”
“休书?”陈太后突然惊诧出声,“你莫不是想用此物换回与宣儿的婚书?”
穆家嫡女与承王帝景宣,乃是先帝在世时就赐下的姻缘。
只可惜“穆染歌”这些年不争气,处处不如嫡次女穆诗妍,所以这婚约最后才落到了她妹妹身上。
虽然陈太后和皇帝都默认换人,可先帝在世时起草的婚书还在礼部。
穆染歌若想要回去,只怕这桩婚事还会再生变数。
就在众人都捏了一把汗的时候,才听凤浅悠悠开口道:“太后娘娘误会了,臣女要的不是与承王的婚书,而是要写一封休书,代我生母凤棠休夫!”
“代母休夫?”
“你要代替你母亲休了你爹!”
陈太后和文景帝闻言双双吃了一惊。
“天呐,这位穆家嫡女也太离经叛道了吧!”
听闻她要代母休夫,旁边观刑的人也坐不住了,指着她和穆元海窃窃私语了起来。
别说代母休夫了,在本朝女子休夫这样的先例也从未有过。
而她一开口就是代母休夫,此举实在是不可谓不震惊。
就连等待行刑的凤家人听了也是又惊又讶。
“穆元海杀妻弃女,根本就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凤浅抬眸冷冷扫视了一圈,掷地有声地道,“这样的人渣不休,难道还要留着过年吗?”
穆元海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就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放肆,你个逆女!”
自从娶了凤家嫡女后,他这辈子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遭受过这样的侮辱?
并且这天大的侮辱还是来自于他的亲生女儿!
凤浅这两句话气得他七窍生烟,穆元海指着她就破口骂道:“孽女,老子真后悔当初没把你和那贱人一起掐死!”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父亲当初的不杀之恩?”凤浅闻言眸光一冷,不由得勾唇冷笑。
话落,她复又看向众人问道:“各位都听到了吧?穆元海承认杀害我娘了!”
这话就如同一把带刺的尖刀,生生插在穆元海快要爆炸的心肺上。
众人闻言终于反应了过来:“穆元海杀妻竟然是真的!”
“畜牲,连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嫡妻都下得去手,他简直猪狗不如!”
“可怜好好的凤家嫡女,竟然被这对奸夫淫妇害死……”
一时间,穆元海的耳畔全是各种恶毒的唾骂声。
凤浅只是看着他冷笑:“只可惜你当初的一念之差,没想到今日我会替我娘揭露你的罪行吧?”
穆元海被她气得理智全无,出口的话更是丝毫没有顾忌:“逆女,老子要杀了你!”
“穆相,请注意你的身份!”见穆元海愈发暴躁,文景帝只好出声制止。
虽然穆元海身犯欺君和杀妻之罪,可他还是当朝右相,掌握着朝中诸多机密,文景帝自然会维护自己的臂膀。
当然也只是制止而已,他并没有开口震慑,也没有治他的罪。
凤浅也没理会文景帝这样赤裸裸的包庇,她知道文景帝和这人渣一家早就沆瀣一气了,会替她做主才有鬼!
她只是上前一步,盈盈拜倒在文景帝面前道:“臣女请求陛下下旨,允我与穆元海断绝关系,自此愿随母姓,更名凤浅,求陛下成全!”
浅,是她尚在娘胎时,母亲给她取的小字。
自打被穿越女夺舍之后,她便私自更名凤浅,现在这样也算是过了明路了。
听闻她要改姓,在场的所有人又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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