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偏远的乡村。
夕阳如一位温柔的画师,将天边染成了淡淡的橘红,余晖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了这片宁静的土地上。
村子边缘,一座正在冒着炊烟的乡间小屋格外引人注目。
然而,小屋内的气氛却与外面的宁静截然不同。
一张简朴的木质大床上,床单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显得格外刺眼。
床上躺着一个面容痛苦的人,正是狄梦兰。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眼紧闭,嘴角不时地抽搐着,显然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大腿部位尤为触目惊心,骨头已经错位,血肉模糊。
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渗出,浸湿了床单,也染红了她的衣裤。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小屋的角落里,一位焦急的男村民正手忙脚乱地翻找着药品和绷带,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无助。
……
与此同时,村子的另一端。
一座摇摇欲坠的棚房,就是这座村子唯一的学校。
已经到了放学时间,一个个穿着朴素甚至破旧的孩子排好队,从称不上是大门的破落铁门下一个接着一个地通过。
他们很开心,不仅仅因为今天是周五,也因为今天是学校会发面粉和鸡蛋的日子。
温柔的女老师穿着黑色长裙,从身后的大箱子里,拿出准备好的一份面粉和鸡蛋的组合,再轻轻放在孩子们的手上。
“拿好哦~”
“谢谢老师!”小女孩抬起头,软萌萌地道了声谢。
“不客气,下周上课别迟到就好啦!”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她并不是故意迟到的,家里距离学校有段陡峭的山路,她的鞋子坏了,但是家里没钱买,所以走得更慢了,才会迟到的。
她紧紧地扣住大脚趾,尽量不让脚底下已经脱落的鞋底跑掉,生怕别人看出她的窘迫,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女老师温柔的声音从女孩的头顶再次传来:“莫克莎,你等老师一会儿好不好,我今天也要去你们村子里的朋友家做客,那边的路老师不是很清楚,你可以帮老师带路吗?”
垂下去的小脑袋立刻又仰了起来:“好的!”
等到学校的人都走光了,女老师俯下身,在莫克莎的耳边轻声说:“刚刚说那些是对迟到的斥责,但是我知道迟到不是你故意的。”
老师的声音轻柔,如同山间清泉,流淌进莫克莎的心田。
她好奇地望着老师那双温柔的眼,只见老师的脸上神秘一笑,便拿着一双崭新的鞋盒出来,随即打开了盒子,露出里面一双黑白配色的运动鞋。
那鞋子虽不华丽,却干净整洁,显然是用心挑选的。
“这是给你的,莫克莎。”老师微笑着将鞋子递到女孩面前,“我知道你的鞋子破了,希望这双能陪你走过更多的路,保证上学的路上顺顺利利,不再迟到。”
莫克莎接过鞋子,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紧紧抱住鞋子,哽咽道:“谢谢您,老师,这是我最好的礼物!”
“不客气,这是老师力所能及做的事情,快换上吧。”
莫克莎忙不迭地脱下了那个已经烂到不行的鞋子,换上了新鞋。
8岁的小女孩瘦弱得像个枯萎的豆芽菜,两个大眼睛水汪汪地弯起月牙,惊喜地看着脚上的新鞋。
莫克莎鼓起勇气道:“老师,你今天去我们村子,可以顺路去我家吃饭吗?我想请你吃饭!”
小小年纪也想着知恩图报,请客吃饭已经是她能想到的表达心中的感激的最好的方式了。
毕竟在这个物质严重匮乏的贫困山区,能吃顿好的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老师本想推辞,但看到小女孩真挚的眼神,最终还是盛情难却,点头答应了。
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手牵手向莫克莎家走去。夕阳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在为这段温馨的旅程加冕。
“叩叩——”
莫克莎老远就见到家里炊烟升起,想着爸爸肯定已经做好饭等她回家了,进了院子就要推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只好敲起门来。
“爸爸!快开门呀~今天我带了老师来家里做客!”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缓缓打开。
伴随着门开启的缝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爸爸!你身上怎么有血!”
只见莫克莎的父亲,一个皮肤粗糙但眼神坚定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屋内,双手沾满了鲜血。
女老师也紧张起来:“您这是哪里受伤了?!”
中年男人的眼神中既有焦急也有一丝释然,看到她们进来,连忙解释道:“老师,别怕,我拖回了一个受伤的女人,不是我们国家的人,但我看她像是和你来自同一个国家,你能进来帮帮我吗?。”
女老师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跟着男人走进卧室,上前查看躺在角落床上的女子。
只用了一眼,她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躺在地上的,那个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女人,竟然是她的母亲。
那个一直从事犯罪行为、让她生活在阴影中的母亲。
“妈?”田恬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复杂的情感。
她的眼眶瞬间湿润,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伤痛与思念在这一刻交织成一张巨网,将她紧紧束缚。
自从被送到国外读书后,她慢慢地脱离了远在万里之遥的母亲的控制,她试图劝说过无数次狄梦兰收手,不要再做任何犯罪的事情,但是两人每次都是以争吵结束。
直到有一天,对父母失望透顶的田恬决定消失在他们的世界。
从那以后,她先是到处游荡,漫无目的地旅行,浑浑噩噩中多次想要再次结束自己的生命。
直到她无意之中来到这个国家,见到了真实的贫困山区里上不起学、就连温饱都不能保证的人。
那一刻,她忽然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动力。
她想去做真正的慈善,做父母没做到的事情,仿佛这样,就能洗刷掉她身为狄梦兰和田咏德女儿的罪恶感。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清贫但是充实的生活,但是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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