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再不出来,可就要误了良辰吉时了。”一位衣着得体的嬷嬷,正满脸焦灼地对着紧闭的房门说道。
房间里鸦雀无声,静得让人觉得门口站着的一群人,仿佛是在独自表演一场无人问津的独角戏。
“小姐,老爷已在马车上等候多时了。”这时,外头走进一个中年男人,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地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
一直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女子妆容素雅,模样英气逼人,双唇微微上扬,勾着一抹冷艳的笑容。
“钱管家,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我这一年半载都难见爹一面。这次为了把我像货物一样卖出去,爹竟然舍得亲自来见我?”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语气中充满了讽刺和不屑,还挑衅地挑了挑眉。
钱管家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低头陪着笑说道:“小姐切莫打趣老奴了,老爷对小姐的关爱之情,众人皆有目共睹,此次也是为了小姐的幸福着想。”
女子冷笑一声,满脸不情愿地跟着钱管家出了门。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女子连看都没看第一辆马车,径直走向了第二辆。
钱管家见这位小祖宗总算上了车,如释重负,急忙走到停着的马车旁,禀告道:“老爷,小姐上车了。”
马车里传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咳咳咳……清莲这丫头,真是令人头疼,罢了,出发吧。”
管家担忧地看了一眼马车,然后吩咐旁边的小厮驾车启程。
这两辆马车带有钱家显着的印记,里面坐着的正是前往西河最大的酒楼尘珏楼,为钱家举办招亲的钱氏父女二人。
……
另一边的苏愿,还在睡梦中就被急促地叫醒,两个手脚麻利的婆子奉命前来帮她梳妆。
这两个婆子动作娴熟,想来孟冬应该告诉过她们苏愿的身份,所以她们甚至还贴心地为苏愿准备了束胸。
苏愿看着两人跃跃欲试的样子,惊恐得连连推拒,手忙脚乱地快速为自己穿戴起来,而婆子们则在一旁静静等待。
待苏愿穿好里衣,那两位婆子就开始娴熟地为她梳妆。
“少东家,您这手串可真有趣。”婆子一边为她梳妆,一边寻找着话题。
苏愿抬起那串用菩提串成的手串,脸上漾起温柔的笑容。这正是乐知为她亲手穿的,那么小的孩子,用红线将菩提一颗颗穿起来,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是家人为我穿的......" 苏愿缓缓垂下眼眸,目光静静地落在手串上,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远方的乐知。
一股浓烈的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不禁有些恍惚。
回想起过往的日子,她与女儿乐知相依为伴,从未有过如此长久的分离。此刻,对女儿的牵挂愈发深刻,令她心生惆怅。
一旁的婆子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愿情绪的变化,心知自己方才说错了话,赶忙慌张地想要弥补过失。苏愿善解人意,见状也顺势附和了几句,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开来。
两个婆子手脚利索地为苏愿梳理秀发,用心装扮着她。待一切准备就绪,她们领着苏愿走出房门。一路上,婆子们仍滔滔不绝地称赞着。
“可惜少东家生得一副好皮囊,却并非男子。这般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倘若真身为男子,恐怕会惹得多少女子心驰神往啊!” 婆子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苏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婆子们见状,愈发谄媚地说出许多阿谀奉承的好话。
未几,一行人便来到门前,孟冬和陈显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他如鉴赏名画般仔细端详了一番苏愿的衣着打扮,满意之情溢于言表,轻轻点头表示认可。
待孟冬和苏愿登上马车后,孟冬便开始轻声嘱咐苏愿。
“阿愿,我在递给你的名帖中,将你的名字改成了孟元,你可千万别忘了。”孟冬语带笑意地说道。
苏愿乖巧点头:“孟叔,等会儿我能见到钱小姐吗?”
“唉……希望能见到吧,这钱家父女二人,此次竟连半个人影都未曾露面。”孟冬叹了一口气。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孟冬再次开腔说道:“你可能有所不知,那钱家小姐的性格颇为豪放,行为更是放浪形骸。早些年,她经常会男扮女装,然后跟西河的一群纨绔子弟,去逛那些花街柳巷。这女子有时候甚至,有时会找两个欢场女子作陪玩乐。还说些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阿愿,要是这个女人说话比较轻浮无礼的话,你不用搭理她。我们这次过来只要接近那个钱老头,然后再寻找合适的机会,把事情跟他讲清楚即可。”一想到那个颇为不受常理约束的钱家小姐,孟冬的心里涌起了一丝丝的忧虑。
马车一边,手抱长剑的陈显,微微皱起了眉头。当听到孟冬口中,那关于钱家人如此不靠谱的描述时。陈显的内心对于孟冬提出的这个计划,多少是有些觉得葫芦不全。
然而,陈显并未直接开口,表达自己的意见。他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无论如何,一定要守护好苏愿的安全。
待苏愿一行人抵达尘珏楼时,楼前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十余个身材魁梧的侍从守在门口,冷若冰霜地要求进入的人出示拜帖。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书生,他面容白净,身着略显陈旧的衣衫。
“还请小哥行个方便,倘若我成为钱家的姑爷,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那书生显然无法出示拜帖,只能赔着笑脸说道。
侍从冷笑一声,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次没有拜帖,恐怕你是与钱府的乘龙快婿无缘了。”
书生被他这一番审视,羞得面红耳赤,抛下几句钱家小姐配不上自己的狠话,便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苏愿几人目睹了这出闹剧,孟冬这才不紧不慢地拿出拜帖,让身旁的小厮递了上去。
方才还漫不经心的侍从,瞬间变得谄媚起来:“原来是孟家的少东家大驾光临,您里边请,老爷和小姐已在里头恭候多时了。”
孟冬微微颔首,向苏愿示意后,三人一同踏入楼内。受制于钱府的规矩,他们仅有三人得以入内,正是苏愿、孟冬和陈显。
待到几人被引入尘珏楼的大堂,他们才发觉此处已聚集了众多人。这些男子大都衣着华贵,彼此间并无交谈的意愿。当他们看见苏愿到来后,皆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苏愿。
“哟,这孟掌柜究竟从何处觅得如此俊美的少爷?快快这边坐下。”一位身姿婀娜的妇人迎上前来,她审视了苏愿一番,随即赞不绝口。
孟冬客套地一笑,介绍道:“这位是孟家的少东家,孟元。少东家,这位是尘珏楼的玉掌柜。”
那妇人听闻苏愿的身份,笑容越发灿烂:“哎呦,我就说如何能有如此眉清目秀的少年。令人一眼望去,便难以移开视线,原来是孟家的少东家!快快这边请,先喝口茶润润喉。”
待苏愿坐下后,周围那些若有若无、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始终未曾间断。苏愿面色从容,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与一旁的玉掌柜寒暄了一句。
玉掌柜只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少年,言谈举止文雅有礼,又不带着丝毫傲慢。她本想再与苏愿交谈几句,却察觉又有客人到来,只得笑着转身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今日的尘珏楼,显然是被钱家包场了。整座楼内,几乎都是年轻的男子聚集于此。
苏愿粗略扫视了一圈,发现约莫有七八位符合择婿标准的男子。
孟冬为她斟满一杯茶水,压低声音说道:“阿愿,你看右边那位,我观他身旁的陪同之人,多半是那位派来的。”
苏愿自然知晓他所说的“那位”,正是那个企图搅起波澜的二皇子。她借着饮茶的动作,将视线轻轻扫过那位需要特别留意的人。
那人神色冷漠如冰,面容却俊美如雕刻般,只是那目光中傲气凌人,仿佛目空一切。他不耐烦地抿着唇,俨然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
苏愿移开视线,蓦地察觉到有一道目光如炬,正直勾勾地凝视着自己。
她顺着视线望去,只见一个裹着头巾、着装颇具异域风情的男人正死死盯着自己。那男子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模样甚是凶悍。
苏愿凝视着那双熟悉至极的桃花眼,心头猛地一震。
“阿愿…阿愿,你怎么了?”孟冬见她盯着那络腮胡男人发呆,不由出声问道。
苏愿竭力收回目光,神色略显苍白。心中却因适才的揣测而有些心神不宁:“孟叔,我见那侍从装扮奇特,主家为何也能来参加钱家的择婿?”
孟冬闻声,侧过头为苏愿解答:“那是吴家的人,他们在西河负责众多外贸事务。所以聘请的也有些异国侍从,不过前面那男子倒是从未见过。”
孟冬并未留意到其貌不扬的络腮胡,而是仔细打量起吴家那位年轻的男子。那男子肤色虽不白皙,但五官俊朗,看上去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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