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常年被湿润气候所笼罩着,空气湿度大且气温高,让人感到闷热难耐。
然而,这里却有着一个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蜀地女性享有崇高的地位。
这源自于与邻国合显国,合显国一直以来都是女权国家。而蜀地恰好毗邻这个国家,久而久之便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其文化氛围和价值取向潜移默化地影响。于是乎,蜀地人民逐渐接纳并传承了这些进步思想,并将之融入到日常生活当中去。
受此风气熏染下成长起来的蜀地女子们性格大都十分豪爽泼辣、直言不讳,做起事来更是果断决绝、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苏愿和她们相处得十分融洽、舒适自在。这些女子们不仅热情好客,还非常直爽能干,她们以最快的速度帮助苏愿适应并融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
随着时间如白驹过隙般飞速流逝,转瞬间苏愿抵达蜀地已经超过两个多月了。在这一段日子里,她每天都过得异常忙碌,但内心却充满着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满足感。
这里没有瑞都的喧嚣与纷扰,仿佛一片世外桃源,让她终于有机会摘下那层面具,不再费尽心思去讨好别人,而是可以毫无顾忌地展现出最真实的自我。
“阿愿,阿愿......”耳畔传来轻柔呼唤声,原来是许娘子正笑意盈盈地轻推着熟睡中的苏愿。
苏愿悠悠转醒,睡眼惺忪间,方惊觉自己竟不知何时沉沉睡去,不禁面露窘色。
“许娘子,真是惭愧,原本想着在此处等候您归来,岂料一时困倦,竟然不自觉睡着了。”苏愿面带羞涩之意解释道。
不过她向来心心细谨慎,此刻也不禁暗自纳闷为何等待时会如此失态,莫非是近来心境过于松弛所致?
“无妨,方才李掌柜寻我商议订货事宜,多聊了片刻。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去用膳吧,莫要饿着肚子。”许娘子对苏愿甚是喜爱,言辞之间颇为亲昵。
待许娘子走近时,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从其发间飘散而来,钻入苏愿鼻中。
苏愿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变得晕沉无比,那股强烈的恶心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怎么也抑制不住。她一个箭步冲出门外,双手紧紧抓住护栏,身体前倾,剧烈地呕吐起来。
"呕……" 苏愿的胃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着,翻江倒海般的痛苦让她几乎无法站立。每一次呕吐,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
一旁的许娘子见状,忧心忡忡地赶忙取出一方干净的绢帕,并端来一碗清水,走到苏愿身边轻声说道:“快些漱漱口吧,这样或许能让你好受一些。”
说罢,她轻轻地拍打苏愿的背部,希望能缓解她的不适。
苏愿艰难地抬起头,对许娘子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感激地道:“多谢许娘子照拂,原本觉着来到蜀地一切尚好,并未有何不适之处。不想此时竟真真切切体会到了那些游记中所描述的初至蜀地之人的感受。”
她暗自叹息一声,本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克服了高原反应,却未曾料到它还是不期而至。此刻的苏愿,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
许娘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担忧。突然,她毫无征兆地开口问道:“阿愿,你已经多久没有来月事了?”
苏愿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愣住了。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然后迅速明白了许娘子话中的含义。刹那间,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惊慌失措取代了原本的平静。
许娘子看到苏愿的反应,心中已然明了。她轻轻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你现在的反应,跟我当年怀上我儿子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恐怕…你也是…”
“不可能!绝对不会的!我不会有孕的。”苏愿急忙打断许娘子的话,用力地摇着头,试图否认这个可能性。然而,她的语气中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焦虑与不安。
此刻,苏愿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在清杭时的情景。那段日子里,她一直处于极度紧张。每日全神贯注地思考着如何脱身,以至于最后几次与冯启缘同房时,是否每次都喝下了避子药,她的记忆竟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一片空白。
许娘子将目光投向苏愿,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微妙的情感波动。
心中不禁暗自怜惜,怜悯她一个刚丧夫的寡妇。现下若是真的有了孩子,后头才有的是该吃苦的日子。
看着苏愿那满是愁容的面庞,许娘子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安慰她。最后只化作轻轻的一拍,落在了苏愿微微颤抖的手上,
苏愿似乎感受到了许娘子无声的关怀,缓缓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许娘子,今日身体略有不适,想向您告半天假,前去看一看大夫。”
许娘子温柔地点点头,回应道:“嗯,早些回来,路上小心。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便是。”
许娘子言语间透露出对苏愿的关心与照顾,苏愿感激的笑笑。
苏愿不敢耽搁,立刻匆匆忙忙地去找大夫。刚踏进医馆大门,一个学徒一眼就认出了她。
因为苏愿以前常常按照何耀给的方子,前来这家医馆抓取药材,用于配制药物以掩盖自己真实的面容。所以对这些学徒来说,也是熟客了。
“苏娘子,您这次是来抓药吗?”学徒满脸笑容地迎上前去问道。
苏愿轻轻摇了摇头回答说:“今天我不是来抓药的,而是想请大夫为我诊脉。近来身体状况不佳,有劳了。”
听到这话,学徒赶忙进去请来了一位中年大夫。大夫见到苏愿后,礼貌地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等大夫为苏愿把完脉之后,他面带着友善的微笑问道:“苏娘子,您近期是否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呢?”
苏愿略显紧张地回答道:“这段时间我特别容易犯困,总是感到困倦不堪,而且还时常出现恶心呕吐的症状。”
大夫认真地倾听着苏愿的讲述,接着嘴角微扬,笑着说道:“据脉象判断,苏娘子大约已怀孕将近三个月,但脉象略显不稳定,因此需开具一些安胎药物以调理身体。”
话刚说完,苏愿如同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僵立当场,思维刹那间陷入茫然无措之中。
等到神志稍微清醒过来,她才晕乎乎地拿着一大堆药离开医馆。此时此刻,漫步于熙熙攘攘的街头,苏愿感到茫然失措、无所适从。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怀上冯启缘的孩子,所以每一次同房之后,那苦涩难咽的避孕汤药无需他人催促,她便会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众人都说她懂规矩,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害怕。
苏愿内心充满了恐惧,她比任何人都害怕怀上一个本不应到来的孩子。她深深明白自己就像那无依无靠的浮萍一般脆弱无力,又怎么可能承担得起抚养一个孩子的沉重责任呢?
苏愿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原本平坦的小腹毫无动静,仿佛这里根本不曾孕育过生命。然而,正当想要放弃的念头刚刚浮现时,一股酸楚涌上鼻尖,泪水便无法抑制地滚落下来。
如果选择留下这个孩子,尽管大祥国的社会风气还不至于让一个妇人生存不下去,但日子肯定也不会轻松好过。
可是,如果决定舍弃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