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门就被敲响。几人本来就一夜未睡,刚刚才入睡了会儿,听到那门响就纷纷快速醒来。
门口是个小丫鬟,开口快速的喊他们去老太太门前集合,然后就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她们甚至来不及洗漱,收拾了头发和穿着就跑着去到。
老太太院里伺候着的人,上到一等丫鬟下到烧火丫头,差不多有二十多个,老老少少站了一堆。
台阶上站着冷着脸的陈嬷嬷,人虽然多,但是没有人敢讲话。因为陈嬷嬷旁边正跪躺着两个人,被绑了手脚塞了嘴,正是夏梅和夏兰。
陈嬷嬷看着人都来完了,冷淡的开口:“老太太心肠好,于是乎就有些刁奴敢做些欺瞒老太太的事情!今天我就告诉你们,不管是谁都管好自己的言行举止,若是错到不可挽回有的是整治你们的手段。”
陈嬷嬷并没有想跟她们复述昨天闹剧的想法,转头示意压着梅兰二人的壮实婆子,婆子会意的把两个人抓去早就放好的长椅上。
然后拿出一根鞭子,一鞭一鞭的打在二人身上。两个人被塞了嘴叫不出来,只听见皮肉被鞭打的声音和闷闷的哼叫声。苏愿不敢看,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但是觉得鼻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的血腥味。
一鞭一鞭的声音仿佛就像打在苏愿的心头一样,把她之前的轻松心态,把她之前不愿称自己为奴婢的自尊心一鞭一鞭粉碎。
她恍惚间好像突然感觉自己是个在逆流中往上游泳的小鱼,最后好像还是会被顺流裹挟而下。就好像不愿为人奴婢的她,越来越卑躬屈膝,越来越被这个时代的封建恐惧屈服。
陈嬷嬷环顾了一圈,又是盯着被鞭打的两人,婆子显然很是熟练有力,鞭鞭到肉。看着两个被打的人已经显然出气多,进气少才慢悠悠的让婆子停下来。
两个人后背衣服都被鞭子打烂了,薄薄的夏服上印出来的都是血印子。
陈嬷嬷开口:“你们记住了,老太太这里做事需要小心谨慎。特别是老太太屋里随便的一个物件,把你们全部卖了都凑不上一件的。特别犯了错不承认还相互赖的,给我记住了,这个就是下场。”
顿了顿,又开口道:“老太太心善,平常你们有些疏忽的能包容就包容。却不想纵容你们越发的胆大包天!这次老太太宽容不过是发卖她们,还准家人付了钱领回去。”
陈嬷嬷挂上冷笑:“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陈嬷嬷警告完众人就离开了,高壮的婆子像是拉货物一样的把两个人拖走。
苏愿慢慢回了神,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衣服都有些濡湿了。
三人回到房里洗漱,虽然发生了这件事。但是该做的活计也不会停下来,更不会因为两个丫鬟停下来。
三人面色都有些悲戚,特别是夏菊:“可怜夏兰,居然陪那等不要脸的人受罪受罚。明明平常最老实本分的,真是…真是无妄之灾!”
夏月连忙捂了夏菊的嘴:“我不是跟你说不准议论了吗?你且小心些!”
夏菊悻悻的闭上嘴,几人梳洗后也开始去各自岗位做活。
老太太今天没有心情,陈嬷嬷过来吩咐让她们自己忙活茶房的事就行,老太太有需要就会吩咐,没有就让她们自己待着做活计就是。
苏愿总是有些恍惚,第一次见识到了封建社会对生命地位的轻视让她有些胆寒。
茶房也不如以往的欢快,或者说老太太房里的所有里里外外伺候的人各自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平日里大家说的玩笑话也不敢再说,确是一番人人自危,害怕小心的氛围。
到了下午夏菊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眼睛有些红,明显流了眼泪。
苏愿赶快把手帕递过去给她擦泪,夏菊擦了擦眼角。
语气难受的开口说道:“我刚刚去打听了一下,夏梅本来就是家生子。他爹娘凑了钱出来买了个面子钱把夏梅赎身出府了,想是接去养病了。可怜的是…可怜的是夏兰…”
夏菊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没有家人是被牙婆采买来的,陈嬷嬷又把她交给牙婆。听说灌下去两碗止疼药才勉强下地,牙婆马上拉着就走了…”
“你说她那么好的人,因为那个下三滥的小人诬赖,就落得如此的下场。她却因为有爹有娘虽然被发卖就立马被赎了。夏兰那么老实,心中最希望的就是等满了十八岁,如我一样嫁个老实本分的人…”夏菊哽咽着嗓子开口讲道。
苏愿的精神更加恍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菊看着她愣神的样子,只觉得她跟自己一样悲伤害怕,搂过她坐在身边。拉着她的手就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苏愿眼睛也悄然红了。
第一次目睹了惩罚下人的手段,如此的雷厉风行。对于主人家来说,府中的下人比之自己喜欢的物件还不如,随意打骂就罢了,任意就可以发卖打杀不过就是主人家一思绪的事情。
两个人看着对面眼眶红红的人,泪水更是流了下来,手绢都湿了泪水却停不下来,有些无奈和悲伤。
这份无奈,是无奈自己身份卑微,除了伤感和悲伤什么也做不了。
这份悲伤,对封建社会的奴隶制度,对可怜无辜的夏兰,对前途未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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