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陆家老爷子是八十整寿，所以这一年的寿宴规模办得格外大。
格调同样也很高，陆华来没有选择在酒店给亲爹过寿，反而斥资包下了一个复古风庄园来当宴会场，主打一个闹中取静、逼格拉满。
亲自到访的宾客，每一个都有不小的来头。
按理说，白家是没资格过来贺寿的，层次够不上。
但，这毕竟是陆家老爷子的寿宴。
寿宴嘛、向来讲究一个来者是客，有没有手持请柬这个规则就没卡得那么死，人家既然都不远万里带着贺礼过来了，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
所以还真就让白家人成功混进来了。
来是来了，但他们不敢往人堆里凑，毕竟清楚自家的斤两，只好陪着笑脸把贺礼送上，然后一家四口就老老实实窝在角落里，默默地等，耐心地等。
等的是谁不言而喻。
白素素今天可谓是盛装出席，同今日寿宴上来的那些明星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量身定制的旗袍凸显出她年轻窈窕的身姿，一头长发盘得精致又有风情，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手上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刺绣手包。
再搭配着柳叶细眉和烈焰红唇。
活脱脱就是个从旧时代走出来的绝代佳人。
她这么打扮自然是有原因的，白母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小道儿消息，说当年的赵依曼就是凭借着一身旗袍装把纪明城给迷倒的。
既然如此，他们照着给白素素来一套，胜算说不定能大些？
今日是白家的最后一搏。
只能一切求稳。
白家父母纵然知道给女儿打扮成这样容易被人看轻，也不得不这么做。
生死关头，脸面这种东西该抛就得抛。
只要能弄到救命钱，卖女儿又怎么了？
白父白母不会觉得羞耻，白文瀚同样不会，只有被打扮成这副模样的白素素本人，心中难免羞愤苦涩，毕竟这事儿无论怎么看都是在自轻自贱。
太屈辱了。
但凡是个有尊严的人，就不会愿意成为某个人的替身。
还是上赶子贴上去主动要当替身。
这简直就是把白素素的尊严扒下来，放在地上任由对方肆意践踏。
她本不想忍，可形势比人强，事到如今……家里走投无路，她不得不低下身为千金小姐的高贵头颅。
父亲严厉的警告言犹在耳，白素素不能也不敢忤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助兴的节目表演了好几个，宴会上的其他来宾也互相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处于角落里的白家人，却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白正林脸上那强装出来的淡定没有了，他甚至开始不顾仪态地东张西望。
无他。
如今眼瞅着寿宴过半，他们等的那个人却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这不对劲！
纪明城甭管身份地位多高，也不该在陆家老爷子的寿宴上迟到，这是十分失礼的行为，这么久都没到，多半是不会到场了？
意识到事情可能出了岔子，白正林再也顾不得其他。
连忙伸手拽过一个路过的服务生，张口便焦急地问：“你有没有看到纪董？他来了么？”
服务生被拽了一个趔趄，倒也没生气，反而歉意道：“实在抱歉先生，我就是个服务生，不认识纪董，您还是找个熟人来问问吧。”
白正林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傻。
松开服务生之后果断站起身，脚步匆忙地开始往人堆里凑。
人群中心，陆华来正陪在亲爹身边，时不时同旁人说笑几句。
余光中看到白正林顶着一脑门子汗在不远处对自己招手，他不禁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白家啊，呵，没救喽。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陆正华起身来到白正林身边，笑问：“有事？”
白正林闻言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小声道：“陆总，那个……您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我就不同您绕弯子了，纪董他没来么？”
“没来。”
“那他今天还……还、还会来么？”
“不会来了。”
“怎么？你之前难道没注意？那棵百年老山参就是老纪派人送过来的，虽然人没来但是礼到了。”而且这事儿吧，他提前就知情。
是老纪亲自打电话过来解释的，说那边确实有事要忙，来不了了。
白正林：“！！！”
纵然之前已经有所猜测。
可当亲耳证实自己要等的人不会出现，他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阵绝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骤然揪紧了一样，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人没来……
他们全家为了这一次做了那么多准备，结果来了个寂寞？
这最后的希望啊，就这么没了？
若是从来没有见到救命稻草还好，白正林觉得自己也许会坦然接受白氏的坍塌，可他已经见过纪明城这根救命稻草了啊！
又如何甘心放弃？
“陆总您可知道纪董现在在哪儿么？”
陆华来笑着点点头：“知道，这没什么可瞒你的，老纪他去京市了，昨天去的。”
白正林：“……”
昨天就去京市了？
这一刻，他心头不禁有点儿埋怨眼前的陆华来，既然知道纪董昨个就已经不在海市了，为什么不提早告诉他？
害他们全家在这宴会上像四个傻子一样，苦等了那么久。
存心看他们家的笑话不成？
陆华来眼睛一眯：“怎么了白总？我看你脸色不太对啊。”
白正林心头一震，连忙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他可不敢明着表示自己的不满，眼下也只能咽下满心的苦涩，硬撑道：“没，没什么。”
“陆总，我忽然想起还有点儿事情要办，就不多叨扰了，您忙，您忙。”
“不再多留一会儿了？”
“不了不了，不怕陆总您笑话，我们全家今天过来，一是真心实意想给老爷子祝寿，二就是想找机会见一见纪董，当面道个歉。”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在这也没什么熟人，就不多留了。”
白正林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陆华来便也没继续拦着，左右刚才只是一句客套话。
眼见着白家四口人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他摇了摇头，一时觉得有点儿唏嘘。
白家如今完全就是赌徒心理，死咬着老纪不肯松口，何必呢？
上次那通电话老纪说的还不够明白么？白家这趟浑水人家不想再沾了，结果白正林还不知死活的死命想要往上贴，这实在太不体面了。
就不怕真把人彻底惹急了么？
老纪现在只是袖手旁观，他要是被气狠了出手使点儿绊子，白家受得住？
这个圈子也不大，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白正林呢。
不过。
陆华来想了想，倒是也能理解一二。
穷途末路之人一旦见到了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再渺茫，他也会死抓着不放手的。
正想着呢。
旁边来了个人碰了碰他的肩膀，挤眉弄眼道：“白家那几个走了？嘿，他们现在真是脸都不要了，老陆你看没看到白家那个姑娘今天的穿着？”
“之前无意中瞅了一眼，我被吓够呛，差点儿以为赵依曼活过来了。”
“你说说，这哪是正经人家能干出来的事儿？”
“我看白家也别费尽心机找老纪救命了，就凭他们家卖女儿、拉皮条的这个做派，直接开个妓院倒也合宜。”
陆华来笑着摇摇头：“老孙你这话说的也忒难听，白正林那不是走投无路了么？”
老孙冷笑，轻嗤一声：“走投无路？呵！反正白正林这人我瞧不起，你也甭说什么易地而处，我哪怕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天，也不会卖闺女。”
“不过说来也怪，你说，老纪怎么忽然就改了主意？”
怎么改了主意？
差点儿被个小姑娘扇了嘴巴子，面子上过不去，就恼了呗。
不过这话陆华来不能说。
于是就只能临时换了套说辞：“想开了呗，他都那个年纪了，早过了为爱情奋不顾身的时候了，再说老纪也不见得真心喜欢白家那姑娘。”
“行了，你也别八卦了，今天我们家老爷子过寿，走，回去喝酒去。”
老孙嘿嘿一笑：“走走走，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