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他手机剧烈振动起来,打破这片僵局。
沈书礼阴鸷的神情略有恢复平和,松开她的手腕,拿出手机,看一眼屏幕,滑下接通。
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手机里传出好听的女声,没开免提,声音又小又遥远。
虽没听清,但刚刚她看得一清二楚。
屏幕上面三个醒目的字眼。
林舒禾。
望着沈书礼离去的背影,几乎没有一点停顿。
江泠晚从桌上跳下来,根据她对这栋别墅的熟悉程度,搬起客厅里雕花刻龙的木质椅子,吃力地来到落地玻璃窗前,咬咬牙扛起来,用力砸上去。
玻璃瞬间支离破碎,哗啦啦地落到地上,声响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一个大洞骤然出现在她眼前,顾不得太多,她小心翼翼钻了出去,趁着夜色往外跑,钻进绿植丛中,翻过白色的铁艺栏杆。
而回到卧室办公的沈书礼,接收着林舒禾给他汇报的项目数据,正在估算项目风险。
楼下玻璃破碎传出的刺耳声音,猛地灌入他耳,强行中断这场汇报。
瞳眸猛地一震,心里没由来地震怒,慌乱,玻璃杯在他手中乍破,玻璃深陷血肉之中,鲜红的血珠顺着掌心的纹路,游到指尖。
电话那头小心翼翼问一句:“沈总?”
他已听不进林舒禾汇报的数据,迅速起身下楼,后门的落地窗果然支零破碎,哪还有江泠晚的身影?
作案工具木质椅子,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一地玻璃碎渣,在银白色的月光之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指尖的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幽暗深红,粘稠刺眼。
他的眼眸,因极度的刺激,极度的愤恨,染上嗜血般的猩红,杀意腾腾。
内心深处像被她捅出一个深深的大洞,极度的空虚铺天盖地侵袭而来,压迫得他快喘不上一口气来。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夜半三更,夏风微冷,江泠晚在风中奔跑,米白色的裙摆在风中飘扬,瘦弱娇小的身躯仿佛随时要被飘舞着的风吹走。
江泠晚并没有往公路跑,夜深想在这里打上车,简直是难上加难,出于安全着想,她特地绕过好几栋大别墅,找了个隐蔽绿丛后面躲藏。
逃出来到现在,她的手都在抖,兴奋又激动。
忍不住夸自己一句牛逼!
逃出去,她一定要逃出去,平安回到林氏,押着林之樾去跟她领证!
等不及下午了,早上就得领证。
江泠晚猫在角落,小心翼翼打探着公路的情况,眼见一辆深黑色的布加迪,从公路上疾驰而过,遥遥离去。
才松一口气,那辆是沈书礼的跑车。
特地等了很久,她才从绿丛里钻出来,蚊子在她身上咬了大大小小的包,又痒又难受。
打量一番附近的别墅大楼,最终锁定一家还亮着灯的,上去敲门。
她以前住在这里一段时间,知道这栋别墅里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妻,两人都是夜猫子,早出晚归。
按了有一会儿,那对夫妻才注意到有人在按门铃,看了门锁监控发现是江泠晚,才给她开了门。
此刻的江泠晚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白皙的肤上布着大大小小的痕迹,有深有浅,暧昧至极。
“江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女人把她邀请进家,诧异地问她。
江泠晚扯了扯干涩的嗓子,嗓音有些嘶哑:“不好意思,打扰了,可以借一下你们的电话吗?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她马上就来接我。”
女人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欣然应允:“我手机在楼上,等我去给你拿。”
等了一会儿,才把手机拿下来递给她。
“谢谢。”江泠晚接过电话,才按下一串手机号。
忽然有个电话打了进来,熟络于心的号码,每一个数字都记忆深刻。
这串号码,是被沈书礼逼着她强行记下来的。
那时候她刚出国不久,对路况并不熟悉,也记不太住他的公寓位置。
有一次跟沈书礼出门办事,不小心走丢了,手机落在他的车上,找到路人借手机,又记不住他的号码,加上她的口语不流畅。
在这异国他乡之中,她显得弱小无助。
只好找到当地的警局,乖乖等沈书礼来认领她。
直至深夜,才等来风尘仆仆的沈书礼,身着黑色长款薄外套,身形挺拔高瘦,携着倦意的俊颜英气不减,墨色的眸子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
她像个没人要的小孩,终于等到家长来认领,哭哇哇地栽进他怀里:“沈先生,你终于来了……”
沈书礼没拒绝她的拥抱,反而伸手拥紧了她。
虽然安全感十足,但还是凶巴巴地吐槽她一句:“蠢死了。”
被沈书礼带回去以后,他把自己所有在用的手机号码,默录在纸上,强行逼着她全部背下来。
偶尔想起来,还会考她有没有忘记。
一旦忘记,必有惩罚。
原本安全感十足的号码,在这一刻,变得惊悚无比。
江泠晚深吸一口气,按下接通。
如果她不接,沈书礼极有可能,破门而入。
迟迟未语,对方已经猜到手机在谁手里。
“最多一分钟,我要见到你。”
沈书礼低沉磁性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江泠晚只感觉自己的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堵得难受,说不出任何一个字眼来。
不见回应,沈书礼低低地冷哼一声,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也不介意现在去你们江家,亲自把你爸请过来接你。”
“晚晚意下如何?”
音调平缓轻佻,含盖着运筹帷幄的笑意。
“我知道了。”江泠晚咬着牙关,颤抖着声,无比艰难地回应他。
说完挂断电话,僵硬地把手机还给女人,站起身对她说道:“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你朋友来接你了?”女人关心道。
江泠晚轻轻应了一声:“嗯……谢谢太太的热情款待,我该走了。”
“不客气。”女人莞尔一笑。
告别女人后,江泠晚推开门离开。
别墅门口停着一辆深黑色的布加迪,车头散发着刺眼的灯光,沈书礼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慵懒倚靠在车身等她,指间的香烟泛起点点星火。
眸底刺骨的寒光,射向她娇小的身躯。